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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沂匆匆地看了一遍。“问候杜伯伯,假若他愿意来我家走走,我想妈妈和我都会很开心的。”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带给杜沂一阵内心的激荡。“且让心香一瓣,寄上我祝福无数!”多年以前,他看过两句类似的话。是一瓣红色的茶花,题上的是:“一片残红,染上泪痕知几许!”那是雅真花园的茶花,当他离开沈家到上海去之后,雅真寄来的,没多久,雅真就和可欣的父亲结婚了。他放下了信纸,湘怡正静静地望着他。

“你该去看看他们!”他说。

“您呢?”

“我也会去的,等过几天。”他支吾着,推开饭碗站起身来,湘怡注意到他吃得很少。

“您认为——”湘怡迟疑了一下说,“我该把这消息告诉嘉文吗?”

杜沂怔了一会儿,回过头来,他用怜爱的眼光望着湘怡,轻声地说:

“你对嘉文太忍让了,湘怡。给他开一刀吧,这个毒瘤早就该割掉了。”

湘怡凝视着饭碗,她的思想停顿了几秒钟。杜沂也这样说?这是一天里的第二次了。或者,她对嘉文确实太纵容了一些,她不该怕这消息带给嘉文打击。她思索着,整整一天,都茶饭无心,连那未完工的婴儿装,也懒得去拈针动线。是的,杜沂是对的,她应该给嘉文动动手术了。只是,没有一个医生,能担保自己的手术不出毛病!

晚饭之后,嘉文和湘怡回到卧房里,这两天,嘉文倒是很守信用,下了班就回家。窗口的鹦鹉,不停地嘁嘁喳喳,啼声搅乱了一窗月色。嘉文站在鹦鹉笼前面,不住地逗弄着那两只鹦鹉,啼声更急更脆,小小的翅膀扇动着,把月光扑落在窗棂上。湘怡不声不响地走了过去,把可欣的来信送到他的面前。

“什么东西?”嘉文狐疑地问。

“可欣的信。”

嘉文的脸微微变色,接过信笺,那熟悉的字迹立即引起他本能的战栗。打开信笺,他看了下去,从头看到底,却不知道里面写些什么,再从头看了一遍,他明白了。那两个人终于结婚!他觉得浑身痉挛,身不由己地跌坐在一张椅子里。湘怡正站在窗前,若无其事地给鹦鹉换食料和清水,听到椅子的震动声,她不经意似的回过头来,轻松地问:

“你看完了吗?”

“唔。”嘉文呻吟了一声,信纸和花瓣都飘落在地下,他用手蒙住了脸。

“你在干什么?”湘怡走到他面前,盯着他问。

“我……我……”嘉文的声音从掌心中飘出来,带着深深的战栗和痛苦,“我一不相信那是真的!”

“什么东西不是真的?”湘怡继续盯着他,残忍地问。

“可欣……和纪远。”

“可欣和纪远!这有什么稀奇?他们早就该结婚了。哦,你就为这个而发抖吗?嘉文!”她抬高了声音,双手握着拳,手心里却在冒着汗,“你为什么要娶我?”

“什……什么?”嘉文迷惘地问,可欣的信和湘怡突如其来的问题把他弄昏了头,他无法整理自己的思想。

“我问你,”湘怡的声音提得更高,充满了挑衅的味道,“你为什么要娶我?”

“我……我……”嘉文仍然没弄清楚湘怡在问什么。

“什么我我我的?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娶我?”

“你……干吗这样凶?”嘉文纳闷地说,“别扰我,我……我……不舒服,我头晕。”他闭上眼睛,深陷在自己的哀愁和不幸中,“我……要一杯水。”

“你自己去拿!”湘怡冷冷地说。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湘怡反常的态度终于引起他的注意,张开眼睛,他接触到湘怡燃着火的眼睛,这使他瑟缩了一下,“谁得罪了你?”

“问你自己!”湘怡气鼓鼓地嚷,“你说你爱我,向我求婚,结果,你把我娶了来,心里却一直忘不了唐可欣!既然你爱的是唐可欣,你娶我干什么?你根本欺骗我,把我当做可欣的替身,我要这样的婚姻做什么?”她用手去揉眼睛,原准备假装流泪,吓吓嘉文,谁知道一揉之下,却勾动满怀的悲痛和伤心,真的眼泪竟滚滚而下,不可遏止,“你欺骗我,你根本不爱我,这样子下去,我们还不如离婚,我回我哥哥家去!”她说做就做,一面哭泣着,一面真的打开橱门,去收拾衣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