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3/5页)

嘉文接过了衣服,惶惑地望着湘怡,后者的面颊上漾着红晕,清澈的眼睛柔情似水,用一副充满了关怀、怜悯和深情的神色注视着他。他觉得一阵激荡,又一阵凄楚。凡陷在痛苦中的人,都渴望被了解和同情,他也是这样。而当了解和同情来临的时候,却又往往备感伤怀。他的喉咙哽塞了。

“你从她那儿来的,是吗?”他问。

“是的。”她答,把她的手温暖地压在他的肩膀上,“那一切都让它过去吧,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人总得好好地活着,是不?”

“活着——为什么呢?”嘉文无助地问。

“为许许多多东西,或者,就为了生命的本身,人必须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何况,还有那么多令人可喜的事情呢!约翰·克尔的《茶与同情》,格蕾丝·凯利的《后窗》,最近全是好电影!天气又那么晴朗——蜷伏?在床上才是浪费生命呢!”

嘉文用一对怀疑而困惑的眼睛望着她。

“或者”湘怡红着脸说,“你愿意请我看一场电影?”

“你——有兴趣?”嘉文犹疑地问。

“怎么会没有?”

“那么——”嘉文顿了顿,“晚上去?”

湘怡凝视着他,眼睛里流转着朦胧的醉意,轻轻地点了点头,脸红得更加厉害了。

窗外的落日已经隐没,暮色正逐渐地扩散开来。或者,这将是个美丽的仲夏之夜那些黑夜的小精灵,会在夜色里散布下无数的梦。

人生总会发生许许多多的变故,每个人的一生,写下来都是厚厚的一本书。不管有多少故事在不断演变,不管有多少事情在不断发生,时间总是那样自顾自地流过去。日升月沉,花开花落,一转眼间,又是圣诞红怒放的季节了。

可欣抱着一大沓书,和湘怡并肩走出了校门,沿着和平东路,她们缓缓地向前走着,风很大,她们围着围巾,仍然感到寒意。

“可欣——”湘怡先开了口,带着几分不安,“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可欣问,把围巾拉紧了一些,寒风下,她看来有些弱不胜衣。

“可欣,”湘怡咬了咬嘴唇,“这半年多以来,纪远没有一封信给你,也没有一点消息给你,你对他难道还没死心?我想,他可能永远不会再露面了!”

“不错,”可欣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那么,你还等待些什么呢?”

“我根本没有等待。”

“这话怎么讲?我不懂。”

“纪远的躲避,早在我意料之中,”可欣淡淡地说,好像并不关怀,“我也丝毫不存着和他结合的念头,那一段故事已经过去了,我把它藏在心里,知道自己爱过,也被爱过,就够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学会如何处理自己了,除了按部就班地过日子以外,我不对任何事情抱希望。没有希望,也就可以避免失望。”

“既然你对纪远已经不抱希望,”湘怡谨慎地说,注视着可欣,“你和嘉文有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性呢?”

可欣怔了怔。

“你是什么意思?湘怡?”

“我就是问你,你对嘉文还有没有些微的爱情?假如嘉文——仍愿意和你重归旧好,你愿不愿意再考虑和嘉文的婚事?你知道……”

“湘怡!”可欣打断了她,“你和嘉文之间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我们——是很不错,”湘怡顿了顿,“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你对嘉文一点爱情都没有了吗?”

“湘怡!”可欣长叹了一声,“我告诉你我心里的话吧,对嘉文,我当然有一份感情,十几年青梅竹马的友谊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杀的。不过,自从发生纪远的事件以后,我已经认清没有和他结合的可能性了。不管我和纪远能不能团聚,我都绝不考虑和嘉文重合。你懂了吗,湘怡?婚姻是终身的事情,我不能欺骗他,也不能欺骗我自己。而且,我对纪远——”她又长叹了一声,幽幽地说,“始终未能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