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忘川·非狐(第3/9页)

年前她去金陵洛城参加流花宴,被城主胞弟一眼相中,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后来深入沙漠失去踪迹,城主胞弟还派人去沙漠寻她。

久寻不到便以为她命丧沙漠,哭着要殉情,洛城城主头疼地命人掘地三尺也要把非狐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月之后,清远下山云游,她以自己是弱女子不敢独自下山为由跟着他。清远着青衣戴斗笠走在林间小道上,树叶间隙投下光影,他背影颀长而高雅,幽寂气质令这山中阳光都清冷了许多。她折一段柳枝悠悠跟在后边,时不时打个口哨。

上了官道他终于开口:“小僧已护送施主下山,就此别过。”

她凑上去,纤细手指搭在他肩上,衣袖滑下露出皓腕,袖口绣有五瓣扶桑花:“你知不知道,我在江湖上仇人很多,如果你赶我走,说不定下一刻我就会被人杀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忍心吗?”

话刚落,前方马蹄阵阵,一行人飞驰而过却转瞬勒了缰绳,愣了一下大喊:“是非狐!把她抓起来!”

若是往常她定笑着提刀迎敌,此时却一下子躲到清远身后。斗笠半遮的脸上有深浅阴影,他果然出手将来人打退,双手合一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不知非狐施主如何得罪了侠士?”

“和尚?”为首之人翻身跃下,皱眉打量,“洛城城主的胞弟因她寻死觅活,城主放话谁能找到她必有重赏,大师还是莫要干涉洛城的事为妙。”

金陵洛城,武林之尊。

清远微微皱眉:“小僧并不知道什么洛城,只是姻缘之事不可强求,侠士为了一己私利强迫他人,实乃罪过。”

她探出头:“对对对,我已经皈依佛门了,断情绝心,不谈嫁娶。”

清远侧身看她,不满她撒谎却没有拆穿。那几人哪里会听这些,只道这和尚敬酒不吃吃罚酒围了过来。他将非狐往后推了推,嗓音是一贯浅淡:“往后站些,莫伤到了。”

第一次,她无需出手只需站在别人身后。青衣在空中翻飞,斗笠下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想象中应是紧抿的唇,微拧的眉,醉了片刻光阴。

他将最后一个人放倒时,她脚尖一点飞跃上马,在雾色中朝他伸出手,眉梢笑意飞扬:“上马。”

他淡淡看了眼那双白皙纤长的手,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他本想安安静静化个缘,传个佛,无奈非狐跟在身边片刻都不得清宁。一路行来和不同门派的人交手,佛法没参透多少,各门各派的功夫倒是深入了解了一遍,功夫大增,着实令人无奈。

想让洛城欠自己一个人情的人不在少数,非狐对着一位蓝衣公子气急败坏吼:“陈玄英!你上次不是追着说喜欢我吗!现在竟然为了把我送给别人来对付我,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被清远一把捞上马背跑了。

她瞪着他:“为什么要跑!”

他瞟了她一眼:“因为打不过。”

已是腊月寒天,夜晚他们在树林生了火,她将烧饼和水拿给打坐参禅的他,开始给自己烤野兔,香味引得她直吞口水,他却如入定一般毫无动静。

所谓秀色可餐,她看着火光中他那张分外俊秀的脸,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饿了。

远处山头有白梅幽幽绽放,夜幕星光璀璨,冷香织网,她蹑手蹑脚靠近他,月色下未挽的发长及脚踝,发尖沾了枯叶落花。

他没有预兆地睁眼,古井无波的眸子似要看进她的心底。

她挺直了腰:“我冷。”

夜色中他似乎叹了声气,去拾了枯柴将火烧得更旺,她靠着他坐下,听见他浅淡嗓音:“我云游参学一路艰苦,你不必跟着吃苦。”

她偏着头,墨发侧束在胸前,往日艳到张扬的模样此时敛得十分温柔:“不跟着你谁保护我啊。”

他盘腿入定,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