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忘川·非狐(第2/9页)

这一下摔得不轻,她素来爱惜自己的容貌,此时竟是脸着地,感觉到脸颊火辣辣地疼,当即放声尖叫,想着可能是破相了,难过得哭出来,本来还交手的僧人们面面相觑,都有些难为情。

他们竟然把一个姑娘打哭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有人在她面前蹲下来,递上一方青色布巾,她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眼角还挂着泪,看上去楚楚可怜,却吼得气势汹汹:“如果我毁容了,我杀光你们这群秃子!”

住持叹了声气,交代道:“清远,你带这位女施主去厢房,将前些时日外域高僧送来的白莲膏拿给她。”

“是,住持。”

被唤作清远的青衣僧人收好布巾,对着她道:“姑娘请随我来。”

她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依旧不忘初衷:“我找谈渊!”

清远脚步顿了一下,回过身皱眉打量她,她这才看清他的脸,一张格外俊秀却淡漠的脸。

“那是小僧出家前的俗名,姑娘如何知道?”

搞了半天,害自己摔了脸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啊!她气愤地将香囊扔进他怀里:“这个香囊的主人死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给她超度!”

他捏着香囊点头:“知道了,劳烦姑娘。”

她有些不可思议:“她死了,你就是这个反应?”

他依旧是寡淡模样:“姑娘认为小僧该有何反应?小僧早已皈依佛门,俗事便如过往云烟。不过姑娘放心,超度乃分内之事,小僧定然用心。”

她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必要和他争论下去,捂着脸催促他拿药过来。

他真是她见过的最淡漠的一张脸,说好听了是博爱众生,实则是谁都不爱吧。真是可怜了那个至死还记挂他的女子。

没多时他端了斋饭过来,她挑眉道:“我不吃这些,我要吃烧鸡。”

“寺庙不沾荤腥,姑娘想吃便下山吧。”

她拽住他的领子:“你们毁了我的脸,不治好就想赶我走?”

清远不费力地将她推开,看似文弱,实则功夫在她之上。她较劲地和他过招,最后还是被反手擒住,背对着他吼:“再不放手我喊非礼了!”

他语音淡淡:“你还闹不闹?”

她从来就是不受威胁的人,一脚反蹬在他胸口,回身得意瞧他,眉梢微微挑起,眼角流转的风华饶是风月场所的女子见了都要自惭形秽。

清远掸了掸胸口脚印,端起斋饭便走。

她大喊:“你要饿死我吗!”

他回身面无表情看她:“你不是不吃吗?”

她一把夺过来:“那我减肥行不行!那我现在想吃了行不行!”

清远没理她,转身走了。她在外人面前素来气质淡然,在他面前却暴露了顽劣本性,真是令她想忽视他都不行。

外域的白莲膏药效极好,半月下来脸上已看不见疤痕。这半月她一有机会就和清远交手,打不赢就喊非礼,侥幸赢了则嘲讽他许久。

她闯荡江湖,从未见过如此清心寡欲之人,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偏偏一拳打出去像打在棉花上毫无着力之地。

平时日里他给上山祈福的人讲佛,她无事也去听,一袭红衣格外显眼,可他就像没看见她,嗓音像冰山之巅流淌的雪水,清澈而冰凉。

“昔日寒山问拾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回答他: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便是告诉我们,清心寡欲,待世宽容。”

非狐打了个哈欠,偏着头眼微阖,阳光透进大殿,她的身影在朦胧光线中有绚金光芒。清远讲完一段佛经抬眼,目光从她身上掠过,继续翻了下一页。

第肆章

她在定林寺待了一月,每日吃斋听佛,却不知山下为寻她已闹得满城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