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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的父母在那年冬天离婚了。母亲听他奶奶说,那一天冬冬哭得死去活来,抱着他妈妈的腿不让走。母亲也擦拭着眼角,那他爸呢?李奶奶重重叹口气,不是在打麻将赌博,就是喝酒,还能去哪儿?造孽啊……

母亲抚摸着冬冬的头对李奶奶说,唉,不说了。孩子还饿着呢,我领冬冬吃口饭,一会儿给送回来,以后就相互有个帮衬吧。母亲拉着冬冬回到家里,然后指着我对他说,以后康康就是你的弟弟,你们做好朋友,好不好?

冬冬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奶声奶气地唤我:康康,康康。

我听到这个名字就生气,偏不搭理他,后来母亲生气地再三督促,我才忿忿地说,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得叫我康康哥,我就应你一声。

好的,康康哥。冬冬说。

冬冬从小害怕了父母吵架,又个头矮小,体弱多病,一直没什么朋友,如果我在背后拍他一下,都能惊得跳起来,他就像是惊弓之鸟,每天胆战心惊。

母亲曾经对我说,冬冬没有了妈妈,也几乎没有爸爸,很可怜,你和他要做好朋友,不要欺负他,不能再让冬冬叫你哥哥,听到没?我表面答应得很好,但之后告诉冬冬,在大人面前叫我康康,背地里还得叫我康康哥,不然我以后就不搭理你。冬冬爽快地答应了。

夏天的晚上,两家人各自搬出一张小桌子在楼道里吃饭,母亲总是炒很多菜,还有香喷喷的米饭面条,但是对门的饭桌上永远只是一碗牛奶鸡蛋羹。妈妈奇怪地问,李奶奶,你怎么就给冬冬吃这个?小孩子要多营养啊。李奶奶总是不以为然撇撇嘴,牛奶和鸡蛋还没有营养吗?那是最有营养的东西,冬冬你说对不对?

冬冬放下手中盛满牛奶的碗,眼巴巴望着我家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饭菜,轻轻点点头。

后来有一天,我坐在楼道里吃母亲刚买来的大红枣,那是我最爱的零食。对面的门悄悄地开了,冬冬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我,一边看一边咽口水。我看着他却没有停下嘴里的动作,吧唧嘴的声音更大了。母亲看到冬冬,走过去他问,冬冬,你怎么了?

冬冬又咽了一下口水,眼泪就下来了,我饿。

从那以后,母亲做饭总要多做一些,留一些菜给冬冬吃,但又不能让李奶奶知道。于是我就编造各种理由去对门唤他。母亲看着冬冬狼吞虎咽的样子,红着眼眶轻轻地说,真是可怜的孩子。

更匪夷所思的是,只要冬冬身体不舒服,没什么文化的李奶奶就一颗一颗喂他吃去痛片。母亲曾经劝阻,那药里有咖啡因,甚至有吗啡,不能总给孩子吃,会吃坏的!但老太太却倔强地说,没事,吃个去痛片就好了,吃了就不难受,这药包治百病!我懂!

但从那时开始,冬冬的个子,就再也没有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