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3/4页)

“不。”她说。

我搂住她,抚摸着她的乳房。“我们就从这儿重新开始,”我说,“我曾经是个糟糕的情人,萨拉。这都是因为缺乏安全感造成的。我不相信你,我对你了解得不够。但是现在我有安全感了。”

她沉默不语,但依然靠着我,像是赞同我的话。我说:“我告诉你最好怎么办吧。回家去,在床上躺两天——你不必这样带着感冒去旅行。我每天给你打电话,看看你情况怎么样。等你身体恢复以后,我再来帮你收拾东西。我们不在这里待。我在多塞特郡【54】的一个表亲有座空着的乡间小屋,我可以用。我们上那儿去住几个星期,休息一下。我该能把我的书写完。我们可以过后再去见律师。我们两人都需要休息。我很累,对于没有你的生活,我已经厌倦透了,萨拉。”

“我也一样。”她说话的声音如此之低,要不是因为我对这句话很熟悉,我会听不出她说的是什么。自从帕丁顿旅馆里那第一次做爱之后,这句话就像广播节目开头的信号曲一样,自始至终回响在我们的关系里:“我也一样”的孤独、痛苦、失望、快乐和沮丧;这是一句要求与你分担与分享一切的声明。

“钱会比较紧,”我说,“但不会太紧。出版社已经约我写一部《戈登【55】将军传》,预付的稿酬足够我们手头宽松地过上三个月。那时我的小说就可以交稿了,而且可以为此得到一笔预付稿酬。两本书今年都会出版,它们应该够我们过到下一本书准备就绪的时候。有你在,我就能工作了。你知道,现在的每时每刻都可能是我出头的时候。我迟早会成为一个俗不可耐的成功人士。你会讨厌这一点,我也会讨厌这一点,但是我们可以买东西,可以阔一阔,这会很有意思,因为我们要待在一起。”

猛然间,我意识到她睡着了。她匆匆跑出来,弄得筋疲力尽。此刻,就像以往在出租汽车上,在公共汽车里,在公园长椅上有过的那么多次一样,她枕着我的肩膀睡着了。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不去吵醒她。在光线昏暗的教堂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惊扰她。圣母像周围的烛光摇曳不定,教堂里再无别人。我的上臂被她的身体压得渐渐酸痛起来,这是我平生有过的最大快感。

据说,在酣睡中的孩子耳边悄声低语说的话会对他们产生影响,于是我开始悄悄地对萨拉耳语起来,声音低低的,不会吵醒她,心里希望自己的话能像催眠曲一样沉到她的无意识里。“我爱你,萨拉,”我低语道,“以前绝不会有谁像我爱你一样爱得这么深。我们会幸福的。亨利只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别的并不会在乎。自尊心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他会给自己找到一种新的生活习惯,用它来取代你的位置——或许他会开始集古钱希腊币。我们会离开的,萨拉,我们会离开。现在谁也没法阻拦我们。你爱我,萨拉。”说到这儿我停住了,开始考虑是否该买一只新的旅行箱。这时候萨拉咳嗽着醒了过来。

“我睡着了。”她说。

“现在你得回家了,萨拉,你身上冰凉冰凉的。”

“那不是家,莫里斯,”她说,“我不想离开这儿。”

“这里很冷啊。”

“我不在乎冷。这里还很黑呢,在黑暗里,我什么都会相信。”

“相信我们自己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说着她又闭上了眼睛。我抬头望着祭坛,心里感到得意洋洋,就好像自己是他【56】的一个对手似的。我一边思忖着:你瞧见了吧,这才是辩得赢的道理呢,一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乳房。

“很累吧?”我问她。

“非常累。”

“你不该这么跑着躲开我。”

“我要躲开的并不是你。”她挪动了一下肩膀,“求求你,莫里斯,现在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