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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拽着我的手臂将我拖出饭厅,穿过客厅上楼。他大喊着:“你以为你是谁?我是你父亲,我告诉过你不可以跟谁说话。”我把头向后仰起,似乎这样可以不被拖上楼。他把我拖上顶层,我感到一阵眩晕。父亲继续大喊:“你还跟隔壁的老女人说话,即使我告诉过你不许跟她说话。我要让你看看不尊重父亲的女孩的下场。”父亲把我拖过哥哥们的房间,我看见麦克正躲在床下,我的心慢慢下沉,麦克说过他会保护我。父亲拽着我的胳膊拎起我,把我扔到床上。我失控地大哭,向父亲请求:“不,爸爸。求你不要,爸爸,我下次不会了。”

他抓住我的衬衫把我拎起来。我害怕得已经无法呼吸,我听见了他的笑声,我的手徒劳地在空中挥舞着。我大脑飞快地转动着:他要打我了,他要对我做那件事了,我要离开。之后的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不再恐惧,并且变得麻木。我的手臂渐渐分裂,我缩进自己的壳中,然后飘到屋顶,看着父亲正在伤害一个与我很像的人,但那不是我。他一边打我,一边看着我的脸,他正试图把我叫回来,但是我一直在天花板上,远离痛苦和愤怒。父亲最后停了下来的时候,我就像没有意识的破娃娃一样坐在床角。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正在流血。天已经黑了,我知道母亲已经下班回家,但是她没有来看我。我听到她和哥哥们在楼下说话,我的心越来越沉重,默默地哭了起来。我想要她抱着我,哄我睡觉,我想她帮我洗澡。我想麦克上楼来看看我,我想他为没能保护我而道歉。我听到压力锅的滋滋声,闻到蒜和绿椒的味道,母亲正在煎黑豆。

我摸着身边的念珠祷告:“圣母玛利亚,我心中满是您的恩德……”我起身蹒跚地走进洗手间,用温水打湿毛巾,然后冲洗自己的身体,却感到一阵一阵眩晕。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分裂,绝望压倒了我,一个人来承担所有这些,让我痛苦和绝望。

我走回自己的房间穿上干净的睡衣,爬进床底,靠在墙上。那天晚上,母亲甚至没有来叫我吃晚饭,也没有过来说晚安,她总是在父亲伤害我后避开我。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件事一直让我感到困惑,我现在终于明白母亲只是在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在安慰我之前,她必须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相信那些事对她来说也很痛苦,所以她选择忽视我。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我们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着。但是那个晚上我不停地哭泣。绝望与孤独压垮了我,我再一次出现分裂状态,这样的分裂状态可以减轻那些失望与痛苦。我现在终于知道,父亲虐待我的时候,我已经学着不相信任何人,帮我远离这些痛苦的各个部分最后变得越来越复杂、强大,每当对母亲或者麦克没有来保护我而感到失望时,我会一次又一次处于分裂状态。之后的生活,这些部分保护我远离那些接近我并且想伤害我的人,让我学会注意我在意的人背叛我的信号,远离我无法理解的人。我付出了很多努力来克服这个部分,学着与他人亲近。但是6岁那年,这个部分让我活了下来。我睡着了,我和麦克都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度过了没有格拉谢拉夫人的整个夏天后,母亲也渐渐从我们的生活中淡出。她白天出去工作,晚上回来做饭,其余不是在院子里就是在看电视,或者专注于一本书中。和麦克在一起的时间以及与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尤为重要,如果麦克愿意看着我,我就可以出去玩。现在看来,这很滑稽,6岁的我,居然要在他的照看下才可以跟邻居玩耍。

那个秋天,我上一年级,麦克上二年级,艾利克斯上三年级。我喜欢学校,喜欢修女们,喜欢学习,整天都说英文很有趣。但是艾利克斯不是很喜欢学校,虽然在我看来他已经很聪明了,但是却总得不到好成绩。可能因为他是学校里第一个拉丁裔男孩,学校的孩子们总是拿他的名字(和父亲重名,叫亚历杭德罗)开玩笑。也是因为不合群、胆小,他从来没有真正地融入班级。一年级的时候,修女把母亲叫到学校解释情况,并且与母亲达成一致:哥哥需要改名为艾利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