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灯(第3/37页)

“爱丽丝,”索恩以正常的声调说着,仿佛埃勒里知道爱丽丝是谁,“或许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不过那是梅休的家族特征,我从老梅休身上就看出来了,是吧,医生?不过,老远从英国跑来,到了门口却被挡住,这也着实令人气恼。”

所以他们是要等一个爱丽丝·梅休,埃勒里想着,从英国搭可乐妮亚号来的爱丽丝。好个索恩!他差一点笑出来。“西尔维斯特”显然是个年长的梅休,是爱丽丝的一个亲戚。

赖纳赫医生的小眼睛盯着埃勒里的袋子看,礼貌地说着:“你要到什么地方去是吗,奎因先生?”

赖纳赫并不知道埃勒里要跟他们一道——不管他们要上哪儿去。

索恩在宽大的外套里扭动了一下。“奎因是跟我一起来的,赖纳赫医生。”他的声音柔软但带着敌意。

那个胖子眨眨眼,他的眼睛陷在松垮的半月形皮肉之间。“真的?”他说,相形之下,他的低沉声音柔和多了。

“或许我应该做个解释,”索恩突然说道,“奎因是我的同事,医生。他对这个案子有兴趣。”

“案子?”胖子说道。

“法律上的用语。我没办法拒绝他要帮我——呃——保护爱丽丝·梅休利益的好意。我相信你不会介意吧?”

这是一个残酷的游戏,埃勒里感到确定了。有个重要的东西有危险了,而索恩这个死脑筋决心要维护它,不论是用武力或是诡计。

赖纳赫厚重的眼睑垂下来,把手掌搁在胃上。“不会的,当然不会,”他以真诚的语气说着,“见到你真是再高兴不过了,奎因先生。或许,有一点意外,不过令人欢欣的惊奇对人生和对诗歌都是一样重要的。嗯?”说着他轻轻地笑起来。

塞缪尔·约翰逊,埃勒里知道医生这句话的出处。他突然想到两者生理上的雷同之处,在那一层层的脂肪之下有副铁石心肠,在那长长的头盖骨下面有着聪明的脑袋。他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的样子像一条大章鱼,懒惰又迟钝,对四周事物漠不关心。漠不关心——没错,埃勒里想着;那个人是这么遥不可及,模糊又黯淡,像是空旷地平线上的暴风云。

索恩以疲倦的声音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吃午餐了?我饿坏了。”

到下午三点时,埃勒里觉得自己又苍老又疲惫。几个小时紧张又小心的沉默,把他推向不可知的陷阱之中,这就足以使他保持警戒。每当有危机浮现或是有危险由未知的角落里出现,他通常会有内心很紧张的感觉。有种非比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们站在码头看着可乐妮亚号巨大的船身慢慢接近时,他咀嚼着在这漫长、凝重又耐人寻味的几个小时里他努力搜集到的情报。他现在非常清楚这个叫做西尔维斯特·梅休的人已经死了,他是个偏执狂患者,他的房子隐藏在长岛几乎难以接近的荒野之中。爱丽丝·梅休,毫无疑问的一定正站在可乐妮亚号的甲板某处焦急地望着码头,是死者的女儿,自孩提时候就与父亲分开。

他把赖纳赫医生也放进这个谜团里了。这个胖子是西尔维斯特·梅休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也担任了那老人晚年疾病中的医生。这场疾病和死亡似乎都是最近的事,因为他们提到“葬礼”时,语气中那种分离的痛苦还很鲜明。此外,在幕后还有一个不是很重要的赖纳赫太太,以及一个古怪的老妇人,是死者的姐妹。可是,到底这秘密是什么,或是说是什么使索恩感到不安,埃勒里想不出来。

客轮终于在码头泊岸了。船员四处乱窜,哨音响起,跳板出现,旅客成群地上岸。好奇心爬上赖纳赫医生的小眼睛,索恩则发着抖。

“她在那里!”律师哑着声音说道,“看了她的照片,我到哪里都认得出她。那个戴棕色无边帽的苗条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