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第2/5页)

由于她事先声明胃肠不舒服,所以并没有人强让她吃什么。宴会是自助餐的形式,不想吃的东西可以不吃。节子想,看来今晚能够渡过危机了。

用过餐后,在春寒料峭的夜晚,大家围坐在暖炉旁边喝餐后酒。暖炉架上面燃点着一对红色的巨型蜡烛。

那天夜里,到喝餐后酒时节子还没有想呕吐,食欲也比平时好。然而,用过餐后来到房间,在椅子上坐下,与一个外国人说话时,她的目光无意中转向暖炉架,那对红色的巨型蜡烛映入了眼帘。

一看到那对蜡烛,节子就感到眩晕。她有些恶心,口内充满了酸酸的液体。本来红色蜡烛也算不了什么,可如今看一眼就特别不舒服。那微弱的光泽、刺眼的红色……使节子感到自己似乎正被迫在用牙齿咬那蜡烛、在用舌头尝它的味道。

节子连忙用手帕捂住嘴,跑进卫生间呕吐起来。

吐过之后,胸口还是不舒服。她没有信心再回到那有蜡烛的房间。房间里传出谈话声和音乐声,明明有男男女女十多个人在里面,可节子的内心只有那红色的蜡烛,她要一个人回到那只有红色蜡烛在伫立等候的房间。

是不是该叫丈夫过来呢?节子把门开了一条缝,看到了正和别人说话的丈夫的宽阔脊背。看来,即使招呼丈夫,丈夫也听不到。不管怎样,这种事情不能指望丈夫相助。节子鼓足勇气走进了房间。

节子尽量远离暖炉架坐下,不向蜡烛的方向看,并努力做出一副笑脸。她今天穿的晚礼服,就是新做好时与土屋用餐时穿的那件。

不能看红色蜡烛,不能看红色蜡烛,可最终还是看了。节子看到了那晃动的火焰以及淡红色的即将融化的蜡烛。节子又想呕吐了。第二次吐过之后,她险些晕倒在了卫生间。

节子拜托在走廊遇见的女服务员,让她把丈夫找来。

匆忙的告别,洋人们夸张的安慰……在回家的车内,节子的恶心不可思议地好了。不过,为了迎合一边安慰她一边为晚会的不圆满而无可奈何的丈夫,她继续假装身体不舒服。

“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丈夫终于开口了。

节子没有告诉丈夫自己恶心,而是说自己胃痛。

“我帮你压一下胃吧。”

“不必了。你压的话我反而会……或许,不是胃不好,而是神经性的不适吧。”

丈夫不停地劝节子一定要看医生,节子担心丈夫叫医生来,于是和他说好明天一定请按摩师来。节子不是不明白,丈夫是怕她看出自己担心的仅仅是工作方面的失败,所以才再三夸张地对她表现着体贴之情。然而,节子觉得这种可爱的虚荣心,不过是存在于与自己相距遥远的、没有任何关系的地方的一种心理活动而已。节子感到吃惊,自己对于丈夫的这种心理竟然没做好与坏的判断。

最终,丈夫没有办法地说:

“那么,就请按摩师吧。你根本就不相信现代医学啊。”

第二天早晨,丈夫离开家没多久,按摩师就来了。节子没有说身体不舒服,只是说有些疲劳过度想放松一下。

这个戴着黑眼镜、如枯木般干瘦的面无表情的男人,总是一边不停地动着力量大得有些失礼的手指,一边毕恭毕敬地说话。当他默默地按摩的时候,节子久违地感到了大脑空白的自我。这里被揉的部位、被按压得凹陷进去的肌肉……身体仅有这些就足矣。

忽然,按摩师恭敬地问道:

“夫人,实在失礼,敢问您现在怀孕了吧?”

节子吃了一惊,心跳加快,语气也有些发怒:

“没有,实在荒唐。怎么可能呢。”

“真是太失礼了。是我误会了。凭着多年的经验来判断问题,有时会出现莫名其妙的误判……实在是太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