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第2/5页)

“今天只是散步。下次跳舞。再下次就没问题啦。”

“真的没问题吗?”

“肯定没问题。这可是慎重又慎重的事情啊。”

土屋详细地询问了手术的情况,节子小心翼翼地站在科学立场上给予了回答。

“麻醉是这样的,上午十点钟打针,中午才醒过来。胎盘排出时麻醉已经失效,那时疼得最厉害啦。”

“好可怜啊。”

土屋用非常温柔、关切的语言和声音,非常贴切地安慰节子。土屋的这句话,让节子几乎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正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土屋却去和那个女演员约会。不过,逐渐变得成熟的节子很快冷静下来,心中反而有些同情起土屋来。她想:

“这个青年若从政的话,一定会成功。”

可是,散步那天整天都在淅淅沥沥地下着秋雨。两人穿行在没有蒙受战争灾害的潮湿的古老住宅之间。天色渐暗,周围没有行人。河川边有些倾斜的老宅的灯亮了,他俩在旧街道上东拐西拐,有时会意想不到地走进死胡同。在那死胡同的尽头,可以看到好像很久没有人迹的玄关,折断的门闩插在拉门上。果然,还看到了不景气的律师事务所。

“就权当练练腿脚吧。”

节子说。

两人合用一把伞。土屋为了照顾节子,总是把伞打在节子那一侧,自己浑身都淋湿了。然而,节子已经学会克制,内心绝不会为这种礼节、这种热情所动。她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感动,耗费自己的心神。土屋的身体淋湿就淋湿吧。雨从他的雨衣流进外套,又从外套渗入衬衣,又从衬衣渗入内衣,希望雨水无情地流满这个男人的身体。

在狭窄的小路走来走去,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忽然两人被行人、来往车辆、噪声包围在了中间。原来,两人不知不觉之间来到了繁华地带。

这喧闹、明亮的雨中街道的熙熙攘攘似乎就如一场梦幻,被雨水淋湿的大厦的巨型霓虹灯在视野的另一端重叠起来闪闪发亮。耳朵也仿佛一下子可以听到声音似的,路人的高谈阔论声、收音机的歌声、汽车的喇叭声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没想到这条路这么走,会来到这条街上。”

节子说。两人作出一副本来就是想到街上玩的样子,来到一家明亮、拥挤的茶楼喝起了茶。

下次两人跳了舞。再下次……

刮宫术后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天。明天将要迎来约好与土屋发生肉体关系的日子,与志子的忠告暂且不说,节子心中不断升起对这两星期的留恋之情。尽管她曾经那样的烦恼,又过着玩弄感情的生活,但是这两星期她的灵魂是处于休战状态的。一切事物的进行都中止了,无论成熟还是腐烂也都停止了。可以说,暂时从无端卷入的残酷法则中逃脱了出来。

可是,从明天开始就不同了,战斗又将开始。为了务必遵守与志子的忠告,干脆穿一身不能暴露于人前的破旧内衣是高明的,然而,节子最终还是以生性爱干净以及良好的教养为借口,就像准备去郊游一样,前一天夜里就准备好了明天早晨穿的新内衣以及与衣服搭配的新衬裙。

丈夫依然半夜很晚回家躺下就睡。屡次遭到节子拒绝之后,他成了没有任何要求的丈夫,这正合节子的心意。这个绝不会耍滑头的男人,一直在展示给身边妻子看的,仅仅是那副只能说是充满诚意的睡相。

第二天,一临近约好的时间,节子就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她肩负着一个使命——今天必须拒绝土屋!

本来,她应该漫不经心地、比约定时间晚一些来到等待她的土屋面前。可是,情绪高涨的节子却不知不觉间,早早地就到了约会地点。土屋还没有来。

……土屋还没有来。随着漫长的等待,节子越来越痛切地感觉到,今天的自我已经不是手术后的特别的自我了,只不过又成了以前的自我的连续。今天,也不过是那屈辱的幽会的续篇而已。随着这种想法变得强烈,她感觉与志子的忠告实在是恰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