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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感情关系与相处情况,大致上就是这样。

就像一场进行中的摔跤比赛,在紧张与松弛、玩笑与严肃、恩爱与侵略之间徘徊。

“我看啊,不用两个礼拜就吹了,哼!”他们刚在一起时,听到消息的保罗又是噘嘴,又是咳嗽,伸手掏出一根金黄色布兰德香烟。

那次,保罗边抽烟边狂咳嗽,噘着嘴铁口直断他们的感情绝对不会天长地久。然而,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年半了。

事实上,除了工作时间之外,拉斯穆斯与本杰明几乎形影不离。有时,他们甚至连工作时间都窝在一块儿。

过了西桥,他们便右转,骑过“公园里的小拉斯”咖啡馆。过去这三年的夏天,拉斯穆斯都在这家咖啡馆上班。

本杰明通常会在打烊时分的夏日余晖中,坐在咖啡馆外的凉亭等待,他通常那时才从五金行下班。

他等着身穿紧身白色汗衫、系着深色围裙的拉斯穆斯,将最后一摞待洗的碗盘和咖啡杯收拾干净。

有时,本杰明想要的,就只是坐在拉斯穆斯的身旁,欣赏他年轻健壮的身体,瞧瞧那经历一整天滞闷黏热的柔软肌肤在夕阳余晖中闪闪发亮……本杰明的眼神始终围着拉斯穆斯转啊转,而拉斯穆斯只顾着在各桌走动,收拾餐具。仿佛天神之子,能够青春永驻,年华不老,全世界所有时间都是属于他们的。

然后,他和这位“神子”就吃当天剩下的肉丸三明治当晚餐,再一起去游泳。

本杰明此刻与拉斯穆斯正骑在通往长岛区西侧的小径上。当其中一个踏板与链条护板产生摩擦时,本杰明的自行车就会嘎嘎作响,而且很有韵律——嘎,嘎,嘎。

他们骑到最西侧的岬角,把自行车一扔,跳到水边石头上,比赛谁最先脱光衣服下水。

他们总是玩这个游戏。

本杰明一开始还是严守平常的生活习惯,将长裤与衬衫叠得整整齐齐,拉斯穆斯则是随性地将衣服一扔就下水。当拉斯穆斯“卸装”完毕时,本杰明才刚脱到一半。

他们今天其实没时间游泳的,他们早该抵达表演艺术学院,和保罗一伙人碰面,今天可是班特的毕业公演。但看到天气这么好,他们就决定要偷个时间,游泳去。

这将是他们今年夏天第一次游泳。

拉斯穆斯从一块高出水面整整一公尺的石头上一跃而下,扑通一声跳进水中。

“啊——”他浮出水面,重重地哼了一声,“冷死人了!你这胆小鬼,还不跳下来试试!”

“我就来了!”

本杰明已经把衣服摆放得整整齐齐,确保它们不被弄湿,然后小心翼翼地下到石头上,蹲着颤抖,不敢下水。

他非常怕冷。

他迟疑地微笑着,然后才缓缓滑进水中,发出实在不太像男性该有的呻吟声。

“啊……呜……”

拉斯穆斯放声大笑,游到本杰明面前,亲吻他。

“还要发誓啊?哈哈,不用这么虔诚吧!”

“谢谢,我很好,”本杰明打了个冷战,小心地试游几下蛙式,“不过我们现在得上去了,不然班特的毕业公演要结束了。”

“好啦。真是个胆小鬼,不敢游泳!”

“我们已经迟到了……”

“我不是说好了吗?”

这份急切与不耐清晰可辨,好似他们都意识到时间紧迫而急着在一起。

几年后的今天,本杰明会相当谨慎、细致地梳理拉斯穆斯日渐稀疏的头发。那将是个美好的日子。几年后的今天,拉斯穆斯会坐在轮椅上,推近窗前,仿佛凝视着斯德哥尔摩南郊的奥斯塔湾。他皱着眉头,虽然全神贯注,眼神却已显得迷茫,只是瞧着正前方,双手在膝上纠缠着。能有人替他梳理一下头发真好。

“我看起来怎么样?”他将会这样问。

“好极了!”本杰明将会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