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6/9页)

“给媚兰作伴嘛,你想,她——嗯,她眼下没法去逃难呢。”

“嘿,”她从灯光底下看见他皱起眉头。“你这是告诉我威尔克斯太太不在这里?我可从来没听说有这种傻事。在她目前的情况下,留在这里可相当危险啊!”思嘉觉得很不好意思,不作声,因为关于媚兰的处境,她是不能跟一个男人谈论的。使她感到难为情的还有,瑞德居然知道那对媚兰是危险的事呢。一个单身汉会懂得这种事情,总有点不体面啊!

“你一点不考虑我也可能出事,这未免太不仗义了吧,”她酸溜溜地说。

他乐得眼睛里闪闪发光了。

“我会随时保护你不受北方佬欺侮的。”“我还不清楚这算不算一句恭维话。”她用怀疑的口气说。

“当然不算,”他答道:“你什么时候才不到男人们最随便的表白中去寻找什么恭维呢?”

“等我躺到了灵床上才行,”她微笑着回答,心想常常有男人来恭维她呢,即使瑞德从没有这样做过。

“虚荣心,虚荣心,”他说。“至少,你在这一点上是坦白的。”

他打开他的烟盒,拈出一支黑雪茄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划亮一根火柴。他靠在一根柱子上,双手抱膝,静静地吸烟。思嘉又在躺椅里摇晃起来。黑暗的夜雾浓密而温暖。他们周围一片静悄悄,栖息在蔷薇和忍冬密丛中的模仿鸟从睡梦中醒过来,小心而流利地唱了几声。接着,仿佛经过一番审慎的思考,它又沉默了。

这时,瑞德突然从走廊的黑影中笑出声来,低声而柔和地笑着。“所以你就跟威尔克斯太太留下来了!这可是我从没碰到过的最奇怪的局面!”

“我倒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思嘉不安地回答,立即引起了警惕。

“没有吗?这样一来你就不易客观地看问题了。过去一些时候以来,我的印象是你很难容忍威尔克斯太太。你认为她又傻气又愚蠢,同时她的爱国思想也使你感到厌烦。你很少放过机会不趁势说两句挖苦话,因此我自然会觉得十分奇怪,怎么你居然会做这种无私的事,会在这炮声震天的形势下陪着她留下来了。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做啊?说吧。”

“因为她是查理的妹妹嘛——而且对我也像姐妹一样,”思嘉用尽可能庄重的口气回答,尽管她脸上已在发烧了。

“你是说因为她是艾希礼的遗孀吧。”

思嘉连忙站起来,极力抑制住心中的怒火。

“你上次对我那样放肆,我本来已准备饶恕你,可现在再也不行了。今天要不是我正感十分苦闷,我本来是决不会让你踏上这走廊来的。而且——”

“请坐下来,消消气吧,”他的口气有点变了。他伸出手拉着她的胳臂,把她拖回椅子上。“你为什么苦闷呢?”

“唔,我今天收到一封从塔拉来的信,北方佬离我家很近了,我的小妹妹又得了伤寒,所以——所以——即使我现在能够如愿地回去,妈妈也不会同意的,因为怕我也传上呢!”

“嗯,不过你也别因此就哭呀,”他说,口气更温和了些。“你如今在亚特兰大,即使北方佬来了,也比在塔拉要安全些。北方佬不会伤害你的,但伤寒病却会。”

“你怎么能说这种骗人的话呢?北方佬不会伤害我?”

“我亲爱的姑娘,北方佬不是魔鬼嘛。他们并不如你所想像的,头上没有长角,脚上没有长蹄子。他们和南方人一样漂亮——当然嘛,礼貌上要差一点,口音也很难听。”

“哼,北方佬会——”

“会强奸你?我想不会。虽然他们很可能有这种念头。”

“要是你再说这种粗话,我就要进屋了,”她厉声喝道,同时庆幸周围的阴影把她那羞红的脸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