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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帘后面比想象中的还要暗。木框陈列柜里摆着和式糕点。陈列柜后有两个身穿白大褂、头扎三角头巾的女店员,屋子更深处有一个身穿和服的女子在办公。

一个店员正在招待一位穿着颇有品位的女客,另一个对拓实鞠了一躬,说:“欢迎光临。”估计她心里在想,这位客人走错地方了,可脸上一点也没显露出来。但她马上就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因为拓实直挺挺地站着,一言不发。

时生捅了捅他的侧腹,拓实也想说些什么,可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自报家门。

时生实在忍不住了,就问道:“请问东条女士在家吗?”

里屋的和服女子闻声抬头看向他们,那是个三十来岁的瘦弱女子,挽着发髻,戴着金丝边眼镜。她容貌质朴,但只要改一下化妆方法,似乎立刻就能变成一个美人。

“请问找东条家的哪位……”说到这里,她的嘴唇就不动了,目光落在拓实身上。接着,她似乎吸了口气,又开口道:“该不是……拓实先生?”

拓实看了时生一眼,又将视线移回那女子脸上,撅起下巴使劲点了点头。

“果然……特意赶来了。”

“不,说不上是‘特意’,是被这家伙催得烦了……”

那妇人似乎没听见拓实的话。她走到店堂里,说:“那么,这边请。”像是要将他们引入内室。

“请问,您是……”时生问道。

她好像刚回过神似的眨了眨眼睛,低下头。“不好意思。我是淳子。东条淳子。”

拓实听了,又与时生对视一眼。

在淳子的引导下,两人到了里面。店后似乎是正房。她并没进房间,只是沿着走廊向前走。不久,眼前出现了一个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院子。他们边走边侧目望着院子。

“请在这儿稍等。”

他们被领进一间茶室。这里约有四叠半大小,照样有个壁龛。

东条淳子退出后,两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行啊。能有这种厢房,说明土地很多。”

“这宅子有些历史。和式糕点以前是奢侈品,说不定那时会邀请当地权贵的夫人开个茶会什么的,现场推出一些新式糕点。”

“嗯。你年纪轻轻,这种事倒知道不少。”

时生笑着搔了搔头。

拓实拉开糊纸的拉门,朝院中望去,看见一个长了青苔的石灯笼。想必东条须美子就在这豪宅中悠闲地打发着日子。一想到这女人因贫困而扔掉了襁褓中的婴儿,在这带有茶室的豪宅中过着奢侈的生活,如今又重病缠身、卧床不起,拓实心中只浮起四个字—自作自受。

他取出香烟。

“这种地方只怕不准抽烟。”时生道。

“什么?茶室就是咖啡店一类的地方,不是放着烟灰缸吗?”拓实将放在壁龛里的一个贝壳状陶器拿到身边。

“这是放香的器皿啊。”

“那有什么?洗洗不就行了?”拓实点燃烟,将烟灰抖进陶器。

“这家的财产真不少啊。”

“也许吧。”

有什么了不起!拓实暗骂。

“就看你的态度了,这财产也有可能到你手里。”

“哪有这种事?昏头了?”拓实冲着时生的脸喷了一口烟。

时生挥手驱散烟雾,说道:“从信上看,店主已经过世,现在的主人就是东条美须子。不管怎样,你是她亲生儿子,理所当然有继承权。”

“不是有刚才那人吗?叫东条淳子的。”

“她自然也有份啊,但也有几成会转到你名下。这得好好查查《民法》。”

“不用查了。谁要那女人的什么遗产!”

在贝壳中掐灭烟头时,拓实想,自己要是再坏一点……

如果真是那样,或许就会略施小计,侵吞这家的财产。不,也不必是坏人,只要自己对东条须美子的憎恨再强烈一点,或许就会那样。反过来,自己不会那么想,说明自己太马虎了。拓实不觉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