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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光”号列车后,拓实在名古屋车站的月台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已经到名古屋啦,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到底是新干线,就是快。看看钟,从东京出发才过了两个小时嘛。”

“别那么大声嚷嚷,被人听见了害不害臊?”时生皱起眉头,小声道,“刚才在车上就快啊快的,还没说够?”

“怎么了,说快的东西快,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但也别嚷得太起劲。还说车上的售货小姐的裙子短什么的,不停傻笑。”

“嗯,那妞的腿长得真好看,就是有些不爱理人,我不太喜欢。不过从她手里买的鳗鱼饭味道不错,回去时还要买。”

“如果回去时还有钱坐新干线—”

时生迈开大步朝前走,拓实急忙跟上。时生在宽敞的车站内毫不迟疑地朝前走,通道两旁都是摆满了当地特产的小店铺。

“噢,在卖外郎米粉糕呢。”

“名古屋的特产嘛。”时生脸冲前方答道。

“卖扁面的店也有啊,扁面好像也是名古屋的特产。喂,既然来了,就吃点吧。”

“刚才不是吃过鳗鱼饭了吗?”

“不相干的。这和女人吃了饭还要吃甜食一个道理。”

时生停下脚步,倏地转过身,直直地看着拓实的脸。拓实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最近老是被他这么盯着,拓实总是抬不起头。

“拓实,你是在逃避吧?”

“逃避?胡说!我逃避什么?”

“和生母见面。你总想将这事往后拖。”

时生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特产店,忽然“啊”地叫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忘记买特产了。东京车站的小店里不是卖东京特产吗?人形烧什么的。太粗心了。”

“用不着。东条家就是做糕点的,哪有带糕点去糕点店的?”

“你还是不懂啊。正因为是做糕点的,才特别留意别处的特产。雷门的栗粉羊羹什么的,他们肯定喜欢。”

“没必要让他们喜欢,走吧。”

这次是拓实迈开了脚步,可没走几步,他不得不又站住了。“喂,从这儿怎么走啊?”

“看看地址,那封信没带着?”

“哦,那个呀。”

拓实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对折的信封。那是东条须美子的继女淳子寄来的,背面写着地址。

“呃,名古屋市NETUTA区……”

“NETUTA区?是ATUTA区吧。”

“是吗?反正就是那里。”

“那么只要到热田站或神宫前站就行了。坐名铁去比较方便,在这边。”

时生用大拇指指了指方向,快步朝那边走去。

名铁的车票也是时生买的。拓实也看了路线图,可除了自己在名古屋以外,什么都没看懂。该走哪条路线?该到哪儿?他一无所知。时生已将买来的车票塞到他手里。

“你去过东条家?”

“没有。”

“怎么那么熟悉?”

“名古屋我以前来过几次。快走吧。”

名铁名古屋车站的月台有些与众不同。电车的方向分了许多枝节,可基本只有上行和下行两种。若不认准去向,就可能前往错误的地方。电车的停车位置也因去向而不同,若不明就里,可能会排着队等待很久,却发现并未对准车门,对这些必须要适应。拓实紧跟着时生,倒也顺利地上了电车。时生说他来过名古屋,看来倒是真的。

电车里人不多,他们就坐了可坐四人的面对面的靠背椅。拓实将胳膊搁在窗框上,手撑着下巴,看着外边流动的景色。

“在新干线中看到的净是些旱田、水田,这一带倒挺开阔。”

“浓尾平原相当辽阔啊,拓实。看,知道这个怎么读吗?”

时生指着一处贴在墙上的广告上印刷的地址。他的食指正放在“知立”这两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