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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单念完了,一片死寂。

“所有念到名字的,站队!”口令刺耳地响起。

几分钟后,这些被念到名字的男人都站出来,排成了几队。没有更多的解释,卫兵像赶牲畜一样将这些囚徒赶到监狱大门外。在肮脏的衬衣下面,每个男人都汗出如浆,空气中弥漫着酸臭味,这是恐惧的气味。真的要杀了我们吗?安东尼奥想知道。他的双腿在恐怖中打战,他拼命控制。没有告别的时间。在漫长的监禁时光中,有少数几个人建立了友谊,此时只是悄悄交换秘密的眼神。留下的人怜悯地望着离开的,但他们都有共同的决心——绝不让法西斯在自己脸上看到恐惧,否则暴徒们会非常得意。

安东尼奥被从监狱里驱赶出来,向一个小镇走去。将囚徒从一座监狱转移到另一座并不罕见,但他知道这样大的规模算得上异常。一大群人走到火车站,有人下令让他们停下。他意识到将开始一场长途跋涉。

火车枯燥的咣当声持续了很多个小时。

“像在箱子里一样。”安东尼奥听到有个男人嘟囔。

“他们真仁慈,还把盖子给我们掀开了。”另一个人接口道。

“这可真不像他们的做派。”还有人在冷嘲热讽。

纵使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囚徒们遭受的待遇仍然不会两样。每一节隆隆向南行驶的车厢中都站了一百多个人。有的人扶着横杆,从木条间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随着时间流逝,地形越来越平坦。那些挤在中部的人只能看到天空。

有几个小时,雨水像鞭子一样猛烈地抽打在他们身上。后来,云朵飘走了,安东尼奥从太阳的位置大致判断出正向西南方而去。许多个小时后,咣当咣当行驶的火车终于停下来,箱子的大门打开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出,踏上坚硬而尘土飞扬的土地,很多人松了口气,因为可以让疲惫的双腿休息一下了。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旁边看守,武器高高竖起,随时寻找机会派上用场。即使囚徒们想逃跑,四周的地形也没给机会:一边是几块突兀的岩石,另一边什么也没有,他们无处可逃。想逃的人能得到的回报就是一颗射在背上的子弹。

士兵带着毫不隐藏的轻蔑,将仅有的几块面包扔到囚徒中间。人们像一群鱼一样挤到面包旁边,拼命争夺着,所有残存的尊严都丧失了。

安东尼奥看着十几个男人分抢同一块面包。他很恶心地看到,自己消瘦的、指甲肮脏的手也伸了出去,想从另一个男人的手指间撕下一小块面包。他们已经沦为野兽,用这种方式自相残杀。

然后,他们被装回火车。又过了许多个小时,隆隆向前的火车剧烈地颤了一下,停住了。人群中出现一阵短暂的骚动。

“我们这是在哪儿啊?”有个人大喊。

“你们能看到什么?”另一个人大叫,“出什么事了?”

旅途还没有结束。安东尼奥再次从牲口笼中掉出去。十几辆卡车正等候在面前,有人命令他们爬进去。

这次他们挤得更紧,卡车在路上颠簸地行驶,一车人一起摇摆。大约一个小时后,传动装置发出“吱”的一声,突然刹车。他们全像弹弓发射时一样猛然前倾。车门打开又猛地关上,门闩又插上了。周围响起了几声吼叫和口令,不知什么地方还发出几句争吵。再一次,人们的肠子开始恐惧地颤抖,他们似乎来到了一个蛮荒之地。安东尼奥隐约看到了一座城市的郊野,虽然那在极远的远方。

人们纷纷低声议论。“带我们走这么远,就是为了枪毙,这可有点奇怪。”在过去的四个小时中,一直与安东尼奥面对面挤在一起的男人沉思道。他口中的恶臭几乎让安东尼奥窒息。他知道自己的口气也未必清新,但这位老兵没牙的嘴和腐臭的牙龈让他恶心欲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