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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个。坐在这儿干等着,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

“天知道……我们又不能自己找地方打仗。”

“可是我们好几天没事干了。我受不了。也许我待在格拉纳达更有用。我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继续在这儿闲逛。”

“你必须待在这儿。你要是想跑,会被自己人开枪打死。想都别想。”

下下棋或者给亲戚写封信,这让他们暂时有点事做。

“写信似乎没什么意义。”安东尼奥闷闷不乐地说,“信送到的时候,收信人说不定已经死了。”

安东尼奥想给罗西塔姨妈寄信,希望她能转给母亲。直接给母亲写信太容易连累家人了。他希望母亲安全,也想知道她是否还能继续探望父亲。他祈祷梅塞德丝能找到贾维尔或者能安全回家。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孤身一人太危险。

“我甚至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活着。”弗朗西斯科说着将一叠信纸折好准备寄出,“而且,可能她收到信时我已经死了,无聊死的。”

安东尼奥也有同样的挫败感,但他竭力想让朋友高兴起来。乏味的等待让他们快疯了。

虽然这种无所事事的状态看似永恒,但并未永远持续下去,战争很快重新开始了。仅仅一天,这里就成了前线,机枪“嗒嗒”的无情扫射、加农炮的轰鸣和“开火!”的叫喊很快替代了乏味的等待。

上面突然命令这些士兵去抢占附近的一座山脊。他们在山脚下挖着壕沟,几股国民军的士兵从山顶上扫射下来。那一刻,他们几乎可以看到敌人的眼白,然后,有人命令他们开火。有些人转身向防御工事跑去,有些人倒下了。士兵去替换死伤者时,这些人的机枪暂时沉默,但国民军的枪声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上面给几十名包括安东尼奥在内的士兵下达命令:攻上山脊,抢占优势地形向国民军开火。但隆隆的炮火将他们赶了回来。安东尼奥身边的战士被炸得血肉横飞,鲜血溅到了几米内的人身上。穿过硝烟时,他被一具横亘于路上的尸体绊倒了,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将死去。他将尸体扛起来,回到了营地。那天,部队中只有一半人幸存下来。踏入真实的战争之后,这是一个残忍的开端。那天夜里,尸横遍野的画面一直在他脑中徘徊不去。

国民军决心将共和军赶走,继续袭击最后几个关键的据点。一时死伤惨重,其中包括许多国际纵队的理想主义者,有些人还从未摸过来复枪。他们的枪通常很不可靠,陈旧,功能不全,有时会卡壳,有时放哑炮。有几千人再也没有机会练习——他们在几小时后就牺牲了。有一天下午,安东尼奥点了点人数,发现就在不久前的一次袭击中,几十个人身亡。这样的牺牲似乎完全无用。

苏联飞机投入战斗后,国民军无法继续维持兵力,战况发生了变化。国民军的轰炸机被苏联战斗机赶走了。

二月底,这场战役结束。双方都损失惨重,但国民军仍前进了几公里,占领的每一厘米都付出了无数生命的代价。在死伤数字上,双方均等,这似乎毫无意义。但在士气上,共和军的信心重新高涨,将这种僵局视作一次胜利。

弗朗西斯科没看出来这是胜利。

“我们损失了好几千人,他们也是。而且他们还攻占了几个地方。”他指出。

“但也没几个,弗朗西斯科。”萨尔瓦多用手势示意。

“在我看来就是他妈的一团糟,就这样。”弗朗西斯科恼火地说。

没有谁打算反驳他。“他妈的一团糟”,这几个字准确地描述了这一切。

不久之后,三人回到了马德里。在这个地方,他们仍然可以剪发、剃须、穿干净的衣服,甚至躺在舒适的床上。尽管会遭受空袭的威胁,但正常的生活仍在继续。有一两次,他们听说充满传奇色彩的共产主义领袖多洛蕾丝·伊巴露丽就在这个街区,便汇入一群聚在一起打算听她演讲的人。伊巴露丽被称作“热情之花”。在马德里的街道上,人们常常看到她不屈不挠的黑衣身影。她鼓舞动摇的士气,从未失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