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波多里诺与拜占庭的恬逸(第3/5页)

杀气腾腾地冲出教堂之后,群众立刻包围了皇宫。昂朵尼柯绝望地尝试困兽之斗,从被称为康泰纳里翁的最高一座塔上往下发箭,但他最后还是让步给极度急躁的群众。听说他拔掉挂在颈上的十字架,脱掉红色连裤长统袜,往头上戴上一顶蛮族的尖帽,然后穿越布可列昂皇宫里的迷宫,带着他的妻子和深爱的妓女玛拉普蒂卡上船。以撒以优胜者的姿态进到皇宫,群众则占领了城市,攻击了铸币厂,也就是俗称的黄金澡堂,闯入军火库,并洗劫皇宫内的教堂,取走了所有圣人图像的装饰。

这下子,每一个传闻都让左西摩颤抖得更加厉害,因为传言不断地提到,昂朵尼柯的共谋均当场遭受处决。此外,波多里诺和他的同伴也都觉得此刻并不是在布可列昂皇宫的走道上冒险的时机。于是,除了吃喝之外,在什么事都不能做的情况下,他们又在卡塔巴特度过了几天。

一直到他们得知以撒已经从布可列昂搬到城北的巴勒夏恩皇宫。这样的事肯定会让布可列昂皇宫的戒备松懈下来(再加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洗劫的东西),或甚至无人看守。那一天,昂朵尼柯恰好也在厄辛努斯海[1]遭到捕获,并被带到以撒面前。朝臣们以拳头、巴掌、脚踹迎接他,他们扯掉他的胡子,拔光他的牙齿,剃光他的头发,然后切掉他的右手,再把他扔进监狱。

由于消息传到城里之后,每一个街角都开始快乐地跳舞、庆祝,波多里诺于是决定他们可以趁一片混乱,闯进布可列昂皇宫。左西摩认为可能有人会认出他来,他们告诉他不用担心,因为他们随身配备着齐全的工具,并立刻动手剃光了他的头发,包括胡子在内。他号啕大哭,认为失去受人敬重的修道士标记对他是一种污辱。事实上,被剥得像一颗蛋之后,左西摩看起来就像没有下巴一样。他的上唇过分凸出,耳朵的形状像狗耳一样尖。波多里诺觉得他看起来像极了奇基尼西欧,一个在亚历山大的街上游荡、对女孩大叫一些下流话的白痴,而不是他截至目前出现在别人眼中那名该死的苦行修道士。为了改善悲惨的效果,他们于是为他涂上了脂粉,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名伦巴第一带令小鬼跟在后面鬼叫、朝他丢掷烂水果的人妖。不过在君士坦丁堡这是每天都看得到的表演,波多里诺表示,就相当于打扮成贩卖乳酪的商人,沿街走在亚历山大一样。

他们经过市内的时候,看到一头长满疥疮的骆驼从前面经过;伤痕累累,全身几乎赤裸的昂朵尼柯则被绑在上面。一条肮脏而浸满干涸血块的破布绑在被割除的右手部位,凝固的血渍也沾满他瘦削的脸颊,因为他刚刚被挖掉了一颗眼珠。他的四周围绕着这座城市里最极端,而长久以来视他为主子、君王的市民。肉贩、皮革商、酒馆里的人渣,全都像春天时围绕在马粪上的苍蝇一般,挤在他的前后左右。他们用棍子敲他的脑袋,往他的鼻孔里塞入牛粪,往他的鼻子压上浸满牛尿的汗巾,用剑刺他的腿。温和一点的人则用石子丢他,一边称他为疯狗,或发情母狗的儿子。一名妓女从一家妓院的窗子,朝他淋下一锅滚烫的热水。接着群众的怒气更为剧烈,他被拉下骆驼,两只脚被反吊在罗慕勒斯与雷慕斯被母狼喂食的雕像附近两根柱子上面。

没有半句怨言的昂朵尼柯,表现得比他的刽子手还要文明。他只是在口中不断地念着Kyrie eleison,Kyrie eleison[2],一边嘀咕何须再打断一条早已碎裂的链子。人们从他倒吊的身上剥掉仅剩的衣物,一个人用他的刀子,直截了当地切掉他的生殖器,另外一个人用一把长矛从他的嘴巴刺进去,直接穿入他的内脏,另一个人则由肛门着手。现场也有一些挥舞着弯刀的拉丁人,他们在他的身旁,激动得就像是一边用刀朝他身上砍,一边跳舞一样,于是他身上的皮肉全都被割了下来。看看昂朵尼柯几年前对他们族人所做的事,或许他们才是惟一真正有权利报仇的人。最后,这个不幸的人还有气力举起右残肢到嘴边,就像他想要饮用自己的鲜血,来补充滚滚流失的部分。然后他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