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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也让等待的过程变得愈发难熬。要不是有本·阿尔诺·卡文迪什和我一起分担,可能还会更叫人受不了。待在总部到处跑腿打杂也有个限度,干得太久了你的热情就会变成恼怒。

本和我是同一个星座的。我们年龄相同,上的是同样的学校,身材相仿,身高也只相差一英寸。就知道圆场会把我们安排在一起——我们兴奋地跟对方说;他们很可能早都想好了!我们俩的母亲都是外国人,不过本的母亲已经过世——他名字里的“阿诺”就源自他的德国血统。也许是为了补偿血统上的缺憾,我们两个人都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喜好社交的英国阶层——爱好运动、奉行享乐主义、私立公学出身、充满阳刚之气,生来就是要当领导甚至是领袖的材料。不过,看到我们那届学生的集体照时,我发现本扮演这样的角色比我更合适,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当年的我根本不具备的成熟气质——他额前有V字形的发尖,下巴线条刚毅,虽然年纪轻轻,却俨然是个男子汉。

据我所知,本之所以得到了人人都眼馋的柏林岗位,而我却没有,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要负责掌管在东德境内工作的有血有肉的情报员,而我却只能再次待命。

“我们准备把你借调到监视组干几个星期,小内德,”人事组的头儿说起话来一副故作慈祥、自鸣得意的腔调,我当时已经开始讨厌他了,“这对你是很好的经历,他们也需要人手帮忙。会碰到很多惊险刺激的事。是你喜欢的。”

只要能换个活儿,怎么都行,我心想。所以我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上个月,我一直坐在三楼一张黑咕隆咚的办公桌前,动用自己的全部聪明智慧,处心积虑地破坏在——咱们姑且说是贝尔格莱德吧——召开的世界和平会议。我的那位上司讲话慢吞吞,到高级官员酒吧吃顿午饭要花上几个小时,我在他的指导下热情高涨地为会议代表团乘坐的火车重新安排线路,派人堵住他们下榻酒店的下水道,还打匿名电话威胁说在他们的会议厅里安了炸弹。这之前的一个月,我英勇无畏地蹲在埃及大使馆隔壁一个臭气熏天的地窖里,等着我收买的打杂女佣把前一天大使馆废纸篓里的东西带过来,从我这换回一张五镑的钞票。与这些不入流的活儿相比,跟着全世界最出色的监视人员干上几个礼拜,这在我看来简直像是去免费度假。

“他们把你分到了‘肥仔’行动那一队。”人事组的头儿说,然后把伦敦西区格林街上一座安全屋13的地址给了我。走进安全屋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打乒乓球,一台吱呀作响的留声机在播放格雷西·菲尔兹14的歌曲。我的心沉了下去,又一次满怀羡慕地默默念叨起本·卡文迪什来,还有他那些身在柏林的英勇谍报员,那座城市可是永恒的间谍之都。当天晚上,我们的队长蒙蒂·阿伯克向大家作了情况简报。

容我先替自己辩解一番。那个时候的我对其他阶层几乎一无所知。我曾在皇家海军服役,因此名副其实地属于军官阶层,而且觉得自己生来就跻身于社会体系的上层是件极其自然的事。圆场这个机构无非是其保护的英国社会的小小缩影,因此我也自然而然地以为,我们的监视人员和与之相关的其他行当——比如溜门撬锁的、搞窃听的——就应该从工匠阶层里来挑选。跟踪一个人的时候,你不可能总戴着圆顶礼帽。一旦你离开伦敦市区的黄金地段,那一口千锤百炼的BBC播音腔不可能让你做到不引人注目,尤其是当你在假扮街头小贩、擦窗工人或是邮局技师的时候。因此,你顶多只能把我看作一个年轻识浅的见习船员,坐在一帮经验丰富却没什么地位的同船水手中间。你看到的蒙蒂也并非其本来面目,而是我眼中他的形象——就像一个精神紧张、总爱找茬的猎场管理员。算上蒙蒂我们总共有十个人,于是分成了三个三人小组,每组里面都有一个女的,好照顾到女厕所。这是条原则。蒙蒂是我们的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