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理”的墓碑(第4/7页)

——用不着杀他嘛。他放浪形骸,不曾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不偷不抢,只是拾些富饶的社会的残渣来维持生命。为什么要残忍地杀死这样一个老人呢?

起先是黯然神伤,随即对凶手勃然大怒。凶犯并不是半开玩笑地杀死“总理”的,而是有杀他的理由。

然而,非杀死这个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只拾些社会残渣的老人不可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诸如痴情、怨恨,野心,竞争等等足以构成杀人动机的充满血腥气味的纠葛,和“总理”最没有因缘了。

流浪者之间的冲突也不对头。为了争夺栖身之处,流浪者确实互相残杀过,但放浪形骸型的流浪者总是生活在一定的领域里,而不侵犯别人的地盘。新宿地区有的是剩饭,流浪者不会为了争夺地盘而相瓦打架。假定发生了这类事情,“总理”也会溜之大吉。以他那样的人品,是宁肯退让,也不会去跟人争的。

与其抢东西吃,他情愿选择饿死的道路。他的自由就在于此,挺身维护自由的那份体面也在于此。

象他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被其他流浪者杀死的。提起流浪者,大家就会认为他们肮脏懒惰,是社会上多余的人,把他们看得象犯人的候补队伍那样危险。其实他们缺乏犯罪的劲头。倘若有那份气力,他们就不会当什么流浪者了。犯罪者哪怕为非作歹也渴望扒住普通社会。他们的虚荣心很强,一方面要确保普通社会的衣装,以及营养丰涪的佳饵,另一方面又不肯尽作为居民所应尽的最低限度的义务和责任,结果便铤而走险去犯罪。

流浪者将普通社会的衣装与饵食干干脆脆地舍弃掉。不肯完全受当局的管束,然而又不能彻底做个流浪者的半吊子,会沦为流浪者。他们往往被人与真正的流浪者相混淆,从而流浪者就会被视为危险的家伙。

“一定的领域?”

自己的头脑中冒出的这个词使重金感到愕然。对,“总理”曾生活在一定的领域里,而新宿中央公园并不属于这个领域。

不单是“总理”,流浪者们都不大到西口大厦林立的街道左边来,因为这是装腔作势的大饭店主顾和高级职员的势力范围。头一桩,这个地区没有他们赖以生存的剩饭。最近转移来的流浪者也并不多。

尽管如此,他为什么竟到中央公园角落里呆着格外不舒服的儿童公园来了呢?可以设想出两种情况:

一、被犯人诱骗而来。

二,遇害后,尸体被搬了来。

二者必居其一。

在头一种情况下,“普通人”与流浪者如果结伴而来,会不会引人注目呢?不,也不尽然。

被害者服装整洁,乍一看与普通人几乎没有区别,而且时间很迟,可以料想根本没有目击者。

在第二种情况下,可以设想犯人利用了车子。发现尸体的场所距车道不远。做出一副照看醉汉的样子而把他搬进公园,也许并不怎么困难。

被害者的身材又瘦又小。

但是在第二种情况下,就会产生个谜:为什么要搬动尸体呢?不,即使是第一种情况,也会使人纳闷:何必特意把地诱骗到中央公园去,为什么不在他本人的生活领域里下毒手呢?

难道他的生活领域太显眼,或是有其他不方便的内情吗?说不定那同时也是犯人的生活领域吧?对啦,纸板做的床和食器之类又弄到哪儿去了呢?“总理”不论到哪儿去,随身都带着整套“家当”。倘若那同时也是犯人的生活领域,“总理”的“家当”又哪儿去了呢?

反正准是有什么理由才到中央公园来的。

重金又折回到儿童公园去了。倘若“总理”是从别处被运来的,他倒想弄清楚“搬运路线”。最短的距离还是从荣町街穿过运动场和图书馆之间的小径前来。运动场那条沿着铁丝网的侧道,连白天都没有什么行人。到了夜间,大概就不会有人在运动场锻炼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