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19页)

二爷一。爷不可夜夜陪宴,后来便在席间空设一位,摆副碗筷,以示主人在此相陪。逢有特殊人物,也象征性地出来吃几口,根据时令谈几句。前时小饮春庭院,悔放笙歌散,深院无人,空锁满庭花雨的屁话,引出一片故作的风雅,人人都摇头晃脑,仿佛都变作了哀婉情种,那情景实在的有意思。

付曰益迫切的需求,排队登记者往往要提前一个月才能轮上。林尧对岳母说。能不能每天再添置两桌,同时白天也可开业二大大拨弄着算盘珠子说。我小时候听奶奶讲过这么一个故事,朝阳门外火神庙旁边有个叫王老剩的,专卖卤煮火烧,一间门面,吃主不断,小店里老是拥着人,生意红火得让周围人眼馋。谁要吃王老剩的卤煮火烧,得在炉子边等半天,等得人心急火燎的。后来有人给老剩提议,把隔壁三间火神庙拆厂扩充店面,这样省得人等,地方也宽敞了。王老剩照办,重修了店面,新添了伙计,谁料生意竟一日不如一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撞了神灵?林尧说。

那是迷信,二大大瞥了一眼林尧说,王老剩生意红火的关键在于店面的挤和吃主的等上,站在耶里看着人吃,越看越急,越急越巴不得吃到嘴,好不容易挤个座儿吃上一碗,花费的代价非同一般,自然觉得格外珍惜,格外香甜。做买卖,千古一理,要扬长避短,陆家菜能有今日,是沾了大宅院和特殊风味的光,吃主讲的是一种气氛。大宅的气魄与风度,只有在晚间红灯照耀下,在月影花墙中才显示得充分,白日太阳明晃晃的,宅子的斑驳烂旧在吃主眼中一览无余,缺少了魅力与想像,达不到应有效果。还是那句活,越难以轮得上才越尊贵,陆家不是开饭馆的,二爷的话没错。

林尧自愧比岳母差了几筹,在做生意上,他实在不是行家。参与了几次董事会,跟金寻一祥,都插不上嘴,一切都由着金静与二大大作主,二爷三爷也闭着眼不言语,四大大就技术问题提出一二三,这一切,使男人们觉得。世界真的已进入了阴盛阳衰的新时代。

金寻对陆家的这一举措并没多大兴趣,他仍关注着他的甲骨文。论文继续写着,那六个符号也在继续研究着。对饭馆分红的事也不太上心,倒是金静住进陆家,忙得不亦乐乎,使他和林尧的聚会出现了麻烦。每到周六,林尧照例骑车去金家小院,小院依旧,却没了可心的红小豆粥和酱肘子,没了金静细心的操持,有的只是金寻与南星父子俩逮着什么吃什么的凑合。

周六,陆家后园子照例歌舞升平地吹拉弹唱,金静在灶前被水汽围着,忙活着她的黄焖鱼翅。林尧来到厨房对金静说。我去金寻那儿。

金静转过身来说。你去给南星补补功课吧,他落得太远了。

林尧本来想说南星并不想补课,但一看金静忙忙碌碌的样子,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林尧一进金家门,便看见南星抱着一把吉它,声嘶力竭地在桑树下唱歌,歌词让人听着有些莫名其妙。

有一张二十岁的面孔,

我却让你看到一顆两千年的心情我无为,却想无所不为。

我梦游,我沉睡。

南星唱歌时头一顿一顿地,腿一踢,臀部一撅,闭着眼睛,一脸的痛苦。脑后那束马尾刷子随着头的摇摆转来转去显得十分可笑。林尧听着后几句地道的英语歌词想,这样准确标准的发音还要补习英语么?他大声问。南星,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林叔,南星停止了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模仿罢了,鬼知道什么意思。

林尧看着他臂上纹着的花蝴蝶说广剌上这东西想去也去不掉了。

干嘛要去掉呢?挺好看的。

你会有不喜欢它的时候,就像你脑后的马尾巴它是人生进程的纪念,等我老了,看见它就会想起年轻的岁月,就像你们看见红语录本就禁不住想起万寿无疆一样,你不会认为那段岁月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