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故事:别问人生是什么(第4/6页)

1977年1月30日晚,在以杨振宁先生为会长的全美华人协会和美中协会举办的欢迎邓小平副总理的晚宴上,杨振宁以一个政治家的眼光说道:“邓副总理的访问是近代史上一个具有分水岭性质的发展,国际关系从此开始新纪元。”

相信熟悉他的人不会为他讲出这番有穿透力的言语感到惊奇,因为早在1971年,中美关系刚刚解冻,杨振宁先生就成了来华探亲的第一位美籍华人。争得这个第一,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一种夹杂着历史分析后的勇气。

单士元老先生在故宫待了七十多年,成了文化研究方面故宫的守护神,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每天不到故宫转一转,心里就不踏实,现如今,老先生已经过世,不知故宫会不会孤单了些。

在这个世界上,在自己研究的领域取得杰出成就的科学家非常多,但如杨振宁般远远超越科学达到另一个高度的大师并不多。也许话还可以反过来说,也许正是视线超越了科学的范畴,杨先生才在自己的本专业上获得了那么大的成功。

和杨振宁有关的故事中,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他和邓稼先的故事。邓稼先是我国的两弹先驱,他和杨振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但各自的道路却迥然不同。

七十年代初,当邓稼先告诉杨振宁,中国原子弹和氢弹的研究没有一个外国人参加时,杨振宁激动得热泪盈眶,不得不去洗手间整理面容。

当我采访杨振宁先生时,邓稼先已经去世很久,我陪着杨先生和夫人去八宝山为邓稼先扫墓,当然所谓的扫墓只是把骨灰盒从架子上拿下来,然后拂去上面的浮土,但杨振宁先生却做得极其认真,当骨灰盒上的浮士被他细心拂去后,我觉得,拂去的还有历史在他们两人友谊之间制造的距离。

如此密切的一对朋友,却有着两条迥异的人生道路,而赢得的尊敬却是一样的。只不过,杨先生一生都在面对鲜花和掌声,而邓稼先却更多的时候是默默地做事,在人生终了之后才面对永远的尊敬。

不过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真正永恒的是友谊。

孙 恂

我们绝大多数人活着,理想如万花筒般复杂变换,而对于有的人来说,能活着,本身便是生命中最大的理想。

在病床上已经躺了三十八年的孙恂就是这样。

十九岁的时候,如花一般的年华刚刚开始就结束了,一种叫做“重症肌无力”的病把她击倒。所有她身边的人们都从医生那儿知道,她这种病最多只能活五年,然而,三十八年过去了,孙恂依然活着,而且越活越好,并开始帮助一些健康的人活得更好。

数字是枯燥的,但枯燥数字的背后,是一种生命中艰难的抗争。

病后九年能顺畅呼吸,十七年后能自由翻身,二十五年后吞咽不太困难,二十七年后能洗衣做饭。

然后用一生去做一件事——活着。

现在的她依然在床和轮椅之间两点一线,每天一包感冒冲剂,因为小小的感冒对于她都是致命的。原来住平房的时候,用四年的时间学会了从房间到大街上晒晒太阳,后来搬到楼房,虽是一楼,但房间到外面的八级台阶,却把她重新困在屋中。打官司,要求落实《残疾人保障法》,赢了,但九年过去了,楼梯依旧,阳光,对于孙恂仍然奢侈。

不过,孙恂之所以令人尊敬,是因为她绝不满足于活着,她的力量也正是因此而产生。

1981年,她就发起了中国第一个“病残青年俱乐部”,宗旨是“自立互助”,同时,她又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残疾人之友》节目中主持着“孙大姐信箱”,有了网络,孙恂又迷上了电脑,散发自己的光和热,她拥有了新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