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问之间:把触动珍藏起来(第4/7页)

我当然不想为褚时健唱挽歌,但在褚时健案件的回声里面,我们不该反省一点什么吗?

被访者:张中行 著名学者

问:您曾经有个朋友生活比较困难,每到年节的时候,您都邮钱给他,可他在这一辈子都没对你说过一个“谢”字,但您仍把他当成生平最好的朋友?

答:能交到两个永远不说谢的朋友很不容易,人生能够交这样几个朋友最好,你得到人家的关照不说谢,人家得到你的关照也不说谢,心里边想就应该是这样子……

当张中行老先生在我的对面如此回答的时候,我的思绪在感动中开始走神,第一反应就是反思自己的身边,究竟有没有如张先生交上的这种不用说谢的朋友。

结果还令我满意,于是采访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采访结束之后,在回来的路上,我又在想:今天还可以不对你说谢的朋友,明天会不会让“谢谢”脱口而出呢?

台湾歌者罗大佑在多年前就已经幽幽地唱出:朋友之间越来越有礼貌,只因大家见面越来越少……

现在的朋友间,忙得已是手机和呼机沟通的缘分,从小到大一路相守相伴的朋友越来越少,大家天各一方,音容笑貌都慢慢开始有些陌生,难怪诗人舒婷会在散文中感叹:人到中年,友情之树也日渐凋零。

因此便多少有些不甘,但挣扎着也往往在最后感受到一种无奈,再深的友情由于年久失修,多年后重逢也如初次相识一般生涩,为某些事情让“谢谢”随口而出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对张先生来说,好的朋友间一生无谢字出现,已被几十年的人生岁月所检验,想赶上新形势重新开口来个“谢谢”,怕也难。可对于我们,过去朋友间虽没什么礼仪之需,但今后怎样,却需要几十年去检验。世道人心,我盼着好友间永无谢字出现,可实在不敢乐观。

因为朋友间想多多见面,这年头也真难。

被访者:贝聿铭 世界著名建筑大师

问:在北京的城市建设——您的这个本行方面,有哪些您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变化?

答:北京的面貌可以说是有所改变了,但现在这个面貌是否真的应该是北京的面貌呢?我有点儿怀疑。我是建筑师,我觉得北京的新建筑不够好,老实说一声,材料不够好,造得快了,建筑方面也太商业化,做得快,做得便宜,一看就看得出,好在规划还不错的……

在省略号后面删掉的是:“将来拆起来方便。”这话让很多人大受刺激。不过实话总不会太过顺耳。

对北京的城市建设,担忧的人绝不只贝聿铭先生一个。建国后从梁思成先生开始,为京城风貌优心忡忡奔走呼号总是前仆后继,可悲哀的是,北京城在人们的奔走中越来越有些四不像。

也因此每当我到其他城市,嘴上夸的是京城的人文风尚,闭口不提建筑特色,因为值得一提的故宫之美,不是咱们这几十年修的。

北京城里的人倒的确是来自祖国的四面八方,包容是这个城市的人文品质,但在建筑风格上,没有自己的特色。今天西方风格,明天东方特色,后天来个现代派,找个空档再加上个中西合璧,北京城里的建筑就成了今天的杂乱无章。

用贝先生的话来说,好在规划得不错,将来拆起来方便。从这一点,我们得到了一点儿安慰,毕竟可以把现在的一些不好的东西当成过渡期的中转房,也许将来有条件再起来的建筑能使北京的建筑风格统一。

但每一栋楼都是耗费人民币盖起来的,如果今天花的钱起的楼都能立得长久一些,是不是也是一种节省呢?可事已至此,我们又能怎样?

从下棋到规划城市到建设国家,走一步不能看后三步的,都不是好棋手。而在有些城市,我还听到老百姓抱怨:我们这个城市建设是一位领导一条街,每人上台都按自己的喜好搞一个形象工程,结果整个城市在换了几任领导之后,风格各自为政,再也粘不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