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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鼻子、你的头发、你的胸膛?

看到你之后

在镜中或窗玻璃中

我有时候看到了自己:

我自己一半的身体。

我觉得自己看起来就像你一样

一样年轻,一样美丽

我的鼻子、我的胸膛、我的头发

跟你的一模一样。

我看了看诗人的名字,但没有看洛德韦克对诗人的评价,也没有看他对这首诗的评价,这两者都不重要。我将书合上,把第一部放回箱子里。

我下了楼,心里想着丹麦,手里拿着第二部。

亨克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并不是坐在沙发上,而是裹着毯子躺在上面。他一只手握着遥控器,衬衫的纽扣没有扣上,他俨然已是这里的主人。

“你去看过羊了吗?”我问。

“没有。”

“为什么没去。”

“我在看电视。”

“两点了。”

“那又怎么样?看,打仗了。”

我看了一眼屏幕。建筑物,几棵棕榈树,某个地方发生了爆炸,街道空落落的。画面的下方有字幕。现在的战争就是这个样子的?在电视上直播?像他这样的孩子就躺在沙发上看着战争的发生?“你觉得羊会关心这个吗?”

“来,坐一会儿。”

我看着他,直到他抬头看我。“还是去看看羊吧,”说着,我转身走进厨房,在桌子边坐下。我翻到五百三十一页,拿出便笺本和钢笔开始抄那首诗,抄完后将那一页从便笺本上撕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只手拿着那张纸,站了起来,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从前窗往外看,又从边窗往外看;我看看滴水板上的盘子,又看看桌上的报纸。我听到了电子钟嗡嗡的响声,正是电子钟的嗡嗡声,才让我意识到电视已经关了。我站在那里,手里握着抄得非常工整的一首诗,却毫无头绪不知要拿着它干什么。我匆匆穿过门厅来到炊具室,大步跃上楼梯,在楼梯平台上喘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父亲的房门。他睡着了,小小的脑袋在枕头上一动不动,耳朵和鼻子显得很大,嘴巴张着。不知怎么的,他整个人显得十分干瘪。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些什么。我环顾了一下卧室,然后走到床前,将那首抄得工工整整的诗放在他轻轻起伏的胸口上。

外面传来一阵嗖嗖声。是冠鸦飞回来了,它发出嗖嗖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它落在树上,收起翅膀,犹如身着黑衣的农夫试图擦干净自己的大手却总是徒劳。我轻轻咂了咂嘴,心想它要是不回来或许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