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夏谙慈巧谑珠玑语,郑语涵惊梦鬼魅声(第4/8页)

桑卫兰刚要说话,夏谙慈抢先道:“从前有个人吃烧饼,他吃了一个没饱,吃了第二个又没饱,吃了第三个才饱,他唉声叹气地说:‘早知第三个才饱,我就不吃前两个了!’”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众人都晓得她的脾性,见惯不怪。

唯有郑涵是初见,又是好笑,又有些吃惊:这位“夏老板”真是才思敏捷,口齿伶俐,她不过说了一个流传甚广的段子,却贴切合宜,又切中时弊,让人难以回驳。

以刘则举一向的为人,当然不会在意,此时却故意板起脸来:“我最恨别人说话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好了!”

夏谙慈忍不住笑道:“你不直说我最恨‘你’说话拐弯抹角,而说我最恨‘别人’说话拐弯抹角,可见你也不是个爽快人!”说得大家又笑了起来。

刘则举恨得拿筷子敲酒杯,“桑卫兰,你要是再不管,她可要上房揭瓦了!”

“管当然是要管的,”桑卫兰微微一笑,对夏谙慈说道,“你这张利嘴,只管欺负老实人,要是再不老实点,我可要重重地罚你了。”

刘则举抚掌大笑:“哈哈,报应,报应……”

夏谙慈挟菜,轻声问道:“怎么罚?”

桑卫兰微微一笑,“让我再想想……”

此时席上除了夏谙慈,人人都喝了不少,连一向谨慎的桑知谨都喝了几杯,他轻轻地笑道:“今天见的那个美国人,原来是走私军火的……”

刘则举一听“美国人”三个字,早已不耐烦起来,叫道:“那几个美国人也就算了,最烦的是那几个当翻译的假洋鬼子,嘀嘀咕咕地说我‘粗俗’,谁耐烦用那些洋鬼子的东西?不会用那些刀叉就‘粗俗’了?”

刘则举的话是问着郑涵的,郑涵还没答话,夏谙慈在一旁道:“你不‘粗俗’,粗俗和傻能一样吗?”

刘则举酒已半酣,没听见出来她的弦外之音,直着舌头说:“我不粗俗,粗俗和傻不一样——”突然截住,猛然回过味来:“你是说我傻呀?”

众人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郑涵正坐在他对面,眼见他的憨态,更是撑不住,一口酒都喷了出来,连桑知谨都忍不住指着夏谙慈,“你这张嘴呀——”

桑卫兰似笑非笑地看着夏谙慈:“哦,原来你唯恐我不罚你……”

夏谙慈笑道:“错了,我是怕你罚得不够……”一语未了,却站起身来,一旁的小姑娘早斟了满满的三杯酒在她面前,夏谙慈拈起一杯来,微微笑道:“桑老板言出必行,我与其坐以待罚,不如自罚三杯。

这第一杯酒,为郑涵接风洗尘;这第二杯酒,恭贺三叔生意谈成;这第三杯酒,是罚我这张嘴,一解刘老板之气,二证桑老板之信。”说完,将满满的三杯酒一一饮毕。

刘则举拍手称赞:“好!痛快,我也陪饮一杯!”说完也喝了一杯。

桑卫兰忙叫人把夏谙慈的酒杯收起来,“又破戒了,回头胃疼也是活该!”

刘则举呵呵笑道:“难得大家这么高兴,今天我们不醉不休!”

一时间,觚筹交错,人人尽欢,唯有桑卫兰只是浅酌而已,众人知道他的脾性,便也不去劝他。

几轮下来,人人俱是酒酣神疲,各人回房休息,只有余妈带着两个大姐收拾杯盏。

这是一条长长的的走廊,腥红色的墙纸,软软的酒红绣花地毯,踏上去,仿佛驾了云雾一般。

走廊尽头,是富丽堂皇的大厅。

红男绿女们,衣香鬓影,一派富丽气象,可是……为什么这么冷?那些高贵的客人们,面目青紫,幽灵般地游荡着,逡巡着,向他投来冷冷的目光。

郑涵一时间浑身发冷,似乎有个毛茸茸的小动物在他耳边,细细地喘息着,“哥哥,哥哥……”

他定睛,一个黑眼仁,尖下巴的小女孩,在朝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