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邓恩 事发之后三日(第3/10页)

“当然,兰德,当然没问题。”

我的眼前整整空出了十个小时。警方要还回我的车,我猜他们已经在车里忙活了一阵,又是翻东西又是查指印,因此我搭了趟便车,让一位年长的志愿者把我捎到了警察局,那是一位活力十足的慈祥老妇,单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似乎略有几分紧张。

“我不过是开车送邓恩先生到警局去一趟,不到半个小时就会回来。”她对一个朋友说道,“不超过半个小时。”

吉尔平没有把艾米的第二条提示当作案件的证物,那条小可爱已经让他激动万分,根本顾不上艾米的提示了。我猛地打开门,坐进自己的汽车,暑气向车外一涌而出,我又把妻子的第二条提示读了一遍:

想想我吧:我对你痴心一片
和你在一起,我的未来清晰可见
你带我来到这里,让我听见你的闲谈
你谈起儿时的冒险:那时你穿着寒酸的仔裤,戴着一顶鸭舌帽
让其他人全部靠边站,他们在你我心中通通不算数
让我们偷偷地吻上一吻……假装你我刚刚结为夫妻

她这条提示指的是密苏里州的汉尼拔,也就是马克•吐温少时的故乡,我少年时代曾经在那里打过暑期工,装扮成哈克贝利•费恩的模样在城里游荡,头戴一顶旧草帽,穿着几件装腔作势的破衣烂衫,脸上挂着一抹无赖的微笑,嘴里一声声敦促着人们去冰激凌店转一转。这种经历倒是能帮着我积攒人气并抬高声望,至少在纽约便是如此,因为这样的生涯在纽约算是独一无二,没有人听完后能张口说出“哦,是的,我也有过同样的经历”。

至于艾米提到的“鸭舌帽”,则是只有我和她才明白的一个小笑话。当时我和艾米一起共进晚餐,我们喝光了一瓶酒,又新开了第二瓶,那时我第一次告诉艾米自己扮演过哈克贝利•费恩,她已经喝得东倒西歪,露出一副讨人喜欢的醉态,一张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脸颊泛上了潮红——喝醉的艾米就是这副模样。她俯身越过桌子向我靠过来,仿佛我的身上有股让她难以抗拒的魔力,不停地问我是否还留着那顶鸭舌帽,问我是否会戴上那顶鸭舌帽给她瞧一瞧,于是我问艾米她的脑子到底是在哪里短了路,怎么会觉得哈克贝利•费恩戴着一顶鸭舌帽,结果她咽了一口唾沫说:“喔,我的意思是一顶草帽!”看她当时那副样子,你会觉得草帽和鸭舌帽完全是一码事呢。从此以后,不管我们在什么时候看网球比赛,我们总会对球员头上那些动感十足的“草帽”送上好一番夸奖。

不过话说回来,艾米选了汉尼拔这个地方,却不能不说有点儿奇怪,因为我不记得我们在汉尼拔有过格外美好的时光,也不记得有过格外糟糕的时光,我们只是在汉尼拔一起共度过一段时光而已。我记得大约整整一年以前,艾米和我曾经在汉尼拔四处漫步,一边指着各种东西一边读着各色海报,一个人嘴里说一句“真有趣”,另外一个人就点头称是。在那以后,我又去过汉尼拔(我一直固执地怀旧嘛),那一次身边没有艾米,我度过了让人心醉神迷的一天,但与艾米的汉尼拔之旅却只是平淡无奇的老一套,让人有点儿局促。我记得当时我讲起了儿时在汉尼拔实地考察时发生的搞笑故事,却发现艾米露出了一副茫然的眼神,不由得暗地里大为光火,花了十分钟才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当时我们的婚姻已经到了某个阶段,我已经习惯对艾米火冒三丈,那种感觉几乎让人如沐春风,仿佛在啃一块压根儿没有肉的骨头——你知道你应该罢手,它并非你想象中那样有料,但你就是停不下来。当然,她从表面上没有看出一丝迹象,我们只是继续往前走,一边指着各种东西,一边读着各色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