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itre 03 异域花园(第3/4页)

在格拉纳达,赫内拉利菲宫的露台上种着欧洲夹竹桃,我去游览的时候还未到花开的时节;去比萨公墓花园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花开;造访圣马尔克的小隐修院时,原以为能观赏到满园玫瑰的盛景,然而也并没有。不过,在罗马,我领略到了苹丘最美好的季节。午后暑热难耐,人们便去苹丘纳凉避暑。当时我就住在附近,每天都会去那里散步。那段日子我身体不好,没法思考任何问题。

我沉醉在大自然之中。

有时,在神经错乱的作用下,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任何束缚,可以自由自在地徜徉在天地之间;有时,我全身上下充盈着快感,仿佛一块酥松的方糖,就这样慢慢融化。从我所坐的石凳上望去,看到的不是令我疲惫不堪的罗马,而是可以居高临下,将波尔格斯花园尽收眼底,稍远处最高的松树梢也只与我的脚底齐平。高处的平台啊,向广阔的空间展开,让视线在空中遨游……

我真想在夜里游览法尔内塞宫花园,然而晚上不得入内。那里草木繁茂,遮掩了断壁残垣。

在那不勒斯,有的花园地势很低,就建在大海边,仿佛一道繁花似锦的海堤,笼罩在阳光里。

在尼姆,喷泉花园里随处可见曲水流觞。

在蒙彼利埃有一座植物园。我记得一天晚上,我和安布瓦兹一起,就像在阿卡德摩斯花园里一样,我们坐在一座古老的墓碑前,周围松柏环绕。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咀嚼着玫瑰花瓣。在另一个夜晚,我们从佩鲁广场举目望去,看到远方的海面在月色下闪动着银亮的波光,周围只有水塔发出的隆隆声,翅边镶有白色羽毛的黑天鹅在宁静的水面上游曳。

在马耳他,我常在住所的花园里读书。老城区有一小片柠檬树,当地人称之为“小树林”。我常去那里,摘下熟透的柠檬一口咬下去,最初那一阵酸味连牙都要酸倒了,之后却会在唇齿间留下清新的回甘。在叙拉古惨不忍睹的古代石牢里,我也曾这样大嚼柠檬。

在拉艾公园,已经失去野性的黄鹿在林间奔跃。

在阿夫朗什花园,可以看到圣米歇尔山。日落时分,远方的沙滩宛如流动的火焰。有些城市规模极小,花园却格外迷人。我已经忘了那些城市,忘记了城市的名字。我希望能再看一眼那些花园,但却永远不会再见了。

我梦想着摩苏尔的花园,听说那里开满了玫瑰,还有波斯诗人欧玛尔在诗中歌唱的纳什普尔花园,还有哈菲兹笔下的设拉子花园。我们再也见不到纳什普尔花园了。

但是在比斯克拉,我领略到了瓦尔迪花园的风光。孩子们在花园里放羊。

在突尼斯城,除了墓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花园了。在阿尔及尔的试验植物园(那儿栽植了各种各样的棕榈科植物),我有幸品尝了各种从未见过的水果。还有卜利达(阿尔及利亚北部城市)!纳桑奈尔,我该怎么和你说呢?

啊!萨赫勒的青草是多么温柔!橙花盛放,树影清凉,花园里飘荡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卜利达!卜利达!美丽的小玫瑰啊!初冬时节,我竟然没认出你来。圣洁的树林里绿叶常青,无需等待春天的焕新。紫藤萝和别的藤蔓植物却好像等待燃烧的柴薪。雪从远山飘落,慢慢靠近你。我在房间里都暖和不起来,在你那多雨的花园里更是无法取暖。我读着费希特的《全部知识学的基础》,感觉自己又有了宗教信仰。那时我很温柔,常说人应该学会与忧伤共处,而且试图让这种想法成为一种品德。此刻,我晃一晃凉鞋,鞋上的灰尘抖落,谁又知道风将它们带向何方?那是来自沙漠的灰尘,我曾和先知一样跋涉在沙漠中。干燥的石块风化成碎屑,炙烤着我的双脚(阳光将地面晒得滚烫)。现在,在萨赫勒的青草地上,我的双脚终于可以休息了!此时我们说的每一句话仿佛都是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