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吉夫斯和临头大难(第3/9页)

“记得,少爷。”

“是利透先生拍的。他也在这儿,给我表弟托马斯当家教。”

“果然,少爷。”

“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自由身——我的意思你懂吧,既然是自由身,怎么会自愿跑到阿加莎姑妈的栖身之地?”

“的确蹊跷,少爷。”

“还有,一个有自由意志、全心追求享乐的人,怎么会愿意给我表弟托马斯做家教?众所周知,托马斯是个刺头儿加混世魔王。”

“的确不可能,少爷。”

“这滩浑水深得很啊,吉夫斯。”

“所言极是,少爷。”

“最可怕的还有呢。他好像觉得为了保住饭碗,必须把我当成失散多年的麻风病人。这么一来,我在这个荒凉山庄唯一像样点的好时光也没指望了。知道吗,吉夫斯,我姑妈不准我吸烟?”

“果然,少爷。”

“也不准喝酒。”

“不知是为什么,少爷?”

“因为她希望我给一个叫菲尔默的老兄留个好印象。一定有什么险恶的不可告人的原因,她不肯说。”

“很遗憾,少爷。不过据我所知,许多医生提倡戒烟戒酒,认为这是养生之道,因为这有助于血液通畅循环,避免动脉过早硬化。”

“啊,医生这么说?哼,下次你见到他们,就说他们是一群大笨蛋。”

“遵命,少爷。”

我回顾了一下自己这多灾多难的一生,可以断言,有生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段出访由此拉开了序幕。不必说没了饭前续命的鸡尾酒多么痛不欲生,也不必说每次想静静地抽口烟就只好屈尊躺在卧室地板上对着壁炉烟囱吹烟圈,更不必说保不定什么时候一转弯就和阿加莎姑妈打个照面让人浑身难受,更有和A·B菲尔默阁下大人一套近乎就大挫士气。没过多久,伯特伦就艰难困苦到了做梦也想不到的程度。

我每天都得陪着阁下大人打高尔夫,只有咬紧伍斯特牙关、握紧拳头直到骨节发白,我才勉强挺过来。这阁下大人不仅球技烂得出奇,还时不时地穿插一段对话,对我来说,实在是忍无可忍。总而言之,我忍不住自怜自哀,直到这天晚上,我正在屋里没精打采地换晚礼服三件套,这时炳哥踱着步子走了进来,叫我暂时忘却了自身的烦恼。

要知道,一旦有朋友掉进火坑,咱们伍斯特就全然忘我。而可怜的炳哥这是火烧眉毛啦,只要看看他那副样子就心知肚明——他像只猫刚被半块砖头砸中,正等着剩下那半块。

“伯弟,”炳哥坐在床上,先是默默释放了一会儿幽怨之情,“吉夫斯的大脑近来怎么样?”

“转得挺快的,我觉得。吉夫斯,你那些脑灰质怎么样?畅通自如吧?”

“是,少爷。”

“谢天谢地,”炳哥说,“我正需要最最牢靠的建议。除非有思想健全之人动用适当渠道采取有力措施,否则我一世英名就毁了。”

“怎么回事,老伙计?”我心有戚戚。

炳哥揪着被单。

“我这就说,”他说,“索性我也一并告诉你吧,我何苦要留在这间麻风病院教那个臭小子,他才不需要学什么希腊语拉丁语,就该冲他天灵盖上狠狠来一下。伯弟,我之所以来,是因为我走投无路了。罗西动身去美国前,最后一刻决定叫我留下来照顾京巴儿。她给我扔下几百镑,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如果精打细算用着,就够我和京巴儿舒舒服服地过日子,直到她回来。但你明白是怎么个情况。”

“什么怎么个情况?”

“某天俱乐部里有个老兄偷偷摸摸地凑到你身边,说某匹瘸腿马保管赢,就算是开跑10码就腰肌劳损又生了胃蝇病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实话告诉你,我认为这笔投资谨慎又保守。”

“你是说你把全部身家都赌了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