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会·登临意?辛弃疾(第2/8页)

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回到南宋的辛弃疾,一心不忘锐意恢复。宋孝宗即位之后,朝廷有北伐之志,辛弃疾连上《九议》、《应问》等奏章,并著《美芹十论》,论南北形势,双方人才,坚信金国必亡。可是,他的观点并不为当政者所喜。不久,南宋又与金国讲和,恢复之梦又变成泡影。

辛弃疾先后被任命为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东等地安抚使。当时各地多受兵灾,井邑残破,辛弃疾上任之后,均徭薄赋,招纳流民,与民休息,每到一处,皆有善政。而他心中,始终没有忘记北伐之梦,恢复之志。

1180年,辛弃疾时任潭州知州兼湖南安抚使。他上表朝廷,说为了维护地方治安,要求准许建立一支部队,命名为“飞虎军”。事实的真相是,辛弃疾看到当时南宋军队孱弱朽败,“教阅废弛,逃亡者不追,冒名者不举。平居则奸民无所忌惮,缓急则卒伍不堪征行。”(《宋史·辛弃疾传》)为了震慑金兵,他想亲手训练一支能征惯战的队伍,为北伐准备力量。

不久朝廷回复,委任辛弃疾亲办此事。得到准许之后,辛弃疾马上命令修建营房,购买马匹,招纳士兵。南宋官僚机构的低效率在辛弃疾雷厉风行的作风面前被击得粉碎,一些官员找借口拖延怠工,但是辛弃疾“疾行逾力”。官僚们见怠工的方法不能奏效,于是转而记起诬陷的法宝,很快就有人给皇帝打小报告,说辛弃疾借口建飞虎军,聚敛无度。皇帝降下金牌,命令辛弃疾马上停止。辛弃疾接到之后,将金牌藏起来,命令部下一月之内必须把营房建成,违者军法处置。谁知部下说,因为造瓦不易,无法按期完成,宁愿接受惩处。辛弃疾问:“需要多少瓦?”部下回答:“二十万。”辛弃疾说:“不用担心。”然后命令手下在官舍、神祠以及民房上,每户取瓦二十片,两天之内,需要的瓦就全部备足,僚属叹服。

在辛弃疾的努力下,飞虎军终于建立,军成之后,“雄镇一方,为江上之冠。”(《宋史·辛弃疾传》)

不过,对于雄才大略的辛弃疾来说,建立一支只有两千五百人的飞虎军,只不过是牛刀小试。可是,即使是这样的小试,他也再没有机会尝试过。在他担任福州知州兼福建安抚使时,他又建议造万领铠甲,招兵买马,严格训练。可是这次官僚的应对更为直接和恶毒,一个叫王蔺的大臣干脆说辛弃疾用钱如泥沙,杀人如草芥,还说辛弃疾招兵买马,莫非是“旦夕望端坐‘闽王殿’”(暗示其想拥兵叛乱——笔者注)。这一招可谓恶毒至极,也有效至极,无奈之下,辛弃疾只好辞官还乡。

辛弃疾从四十三岁到六十三岁,两次遭到弹劾,十八年在江西家中度过。无法估量,辛弃疾的闲居对南宋王朝究竟有多大的损失,但是这个偏安江南的小朝廷失去了一次中兴的机会是无疑的。

和中国几乎所有的失意文人一样,在闲居的时候,辛弃疾找到了最后的救主:陶渊明。他说:“待学渊明,更手种、门前五柳。”(《洞仙歌》)他还说:“穆先生,陶县令,是吾师。”(《最高楼》)但是,陶渊明最吸引辛弃疾的,并非常人见到的五柳居士的恬淡潇洒,而是在这恬淡潇洒后面高昂的头颅,在菊花丛中隐现的傲岸的身影。

如果我们剥去陶渊明所谓“隐逸之士”的外衣,还他本来面目,就可发现,这位所谓“浑身静穆”的诗人,何尝“静穆”,原来却是一位“金刚怒目”的铮铮汉子。他的不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的反抗精神,“我醉欲眠君且去”的率真态度,“性刚才绌,与物多忤”(《与子俨等疏》)的倔强性格,“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和郭主簿》)的高尚情操,都证明他不是一个“浑身静穆”的人。“岂知英雄人,怀志不得伸”(明张志道《题陶渊明归隐图》),这才是陶渊明的真实面目。他是积极进取的,也是壮志未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