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词 书生杀敌空白首·废池乔木厌言兵(第3/4页)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金兵攻陷汴京后,大肆烧杀掳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金兵北归时,带走了包括徽钦二帝及宗室三千余人,还有大量其他俘虏。据《宋俘记》记载,俘虏总数为一万四千名。这些俘虏分七批押至北方,第一批有男丁两千两百余人,妇女三千四百余人,三月二十七日启程,四月二十七日抵达燕山。俘虏们一路上颠簸劳顿,备受凌辱,妇女活着的只剩下一千余人,一个月内,死亡过半。俘虏们到燕山之后,男丁为奴,女性则被赏赐给金军官兵,或者卖入娼寮,甚至被完颜宗翰拿去与西夏换马,十个人换一匹马。祸之惨毒,唯有“人间地狱”一语差可形容。

蒋兴祖的女儿,就在这俘虏中间。

《宋史·忠义传》卷四五二记载:蒋兴祖是常州宜兴人,金兵入侵时,他担任开封阳武县县令。敌军压境,有人劝他逃走,他说:“吾世受国恩,当死于是。”与妻子儿女坚留不去。金军百骑来攻,被他率领军民击退。第二天,敌人大部队进攻,城破,蒋兴祖战死,时年四十二,妻子与长子相继死去,年方十四岁的女儿被金军掳到北方。

《本事词》记载,蒋兴祖女儿被掳到雄州驿站的时候,在驿站墙壁上题下了这首词:

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

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

飞鸿过也,百结愁肠无昼夜。

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一个王朝的覆灭,往往是建立在如山的尸骨和震天的哀号上的,胜利者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失败者呻吟辗转沟壑,天高地迥,号呼靡及。车辚辚,马萧萧,车马声,掩盖不住一路的哭喊和悲泣。家乡渐远,车外的白草黄沙告诉这些无助的俘虏,她们已经到了北国。一路上,车轮每碾过一圈,都碾在囚犯们的心上,马蹄每踏过一步,都将她们的梦踏得粉碎。

近两百年前,后蜀的花蕊夫人被北宋掳走的时候,在驿站墙壁上题下了这样的断肠句:“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两百年后,历史再度重演,但是,其惨绝人寰,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蒋兴祖女儿后来再也没有消息。也许,在经过雄州之后,她就备受凌辱而死;也许,她为了抵抗凌辱而被金兵杀害。所有的揣测中,她饱经凌辱而苟且活下来,居然是最好的结果。

《本事词》里还记载了另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

郑义娘,是北宋官员杨思厚的妻子。金兵南侵盱眙,被金将掳掠,因为反抗金将凌辱,她惨遭杀害。死后,她的魂灵不散,经常出游。后来杨思厚奉命出使金国,来到亡妻埋葬的地方,与她的魂灵相见,悲戚孤苦的亡灵给自己的丈夫留下了一首《好事近》:

好事近

往事与谁论,无语暗弹清血。何处最堪肠断,是黄昏时节。

倚楼凝望又徘徊,谁解此情切。何计得同归雁,趁江南春色。

古人说:“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遭遇这惊天之变而阴阳殊途的夫妻,此刻的相见,又怎一个“恨”字了得!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可是即使已经魂断异乡,那个半夜哀哭的女子还是念念不忘前世的那个江南,春天又快来了吗?那漂泊异地的无数亡灵,还有回家的机会吗?

北国有很大的风,有漫天的雪,但是,有些哭声,永远不会被风吹散,有些泪水,永远不会被雪掩盖。

书生杀敌空白首

金兵攻破汴京的时候,钦宗赵桓的弟弟、康王赵构正在黄河以北集结勤王军队,因此幸运地没有成为俘虏。北宋灭亡之后,赵构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登基,南宋建立。金兵对这个新建立的政权发动了第三次攻击,赵构一度被驱赶至海上。南宋后来定都临安(今杭州)。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一个苟且偷生的朝代从此登上了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