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丛中开出一条幽深的大路温庭筠(第3/5页)

据说,一次皇帝微服出游,在旅社里面遇见温庭筠,温庭筠不认识皇帝,傲然询问:“你大概是个司马、长史一类的小官吧?”皇帝回答“不是”,温庭筠又问:“那无非就是参军、主簿县尉一类的官员了?”皇帝回答“也不是”。(《唐才子传》)有人说温庭筠也可能是因为这事惹恼了皇帝,于是始终仕途坎坷。野史固不可全信,但是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国子监助教是温庭筠一生做过的最大的官,但是,由于公布考卷事件,很快被撤职了。当他离开的时候,无数长安文人自发为他送行。著名诗人张祜把温庭筠比为才气逼人却命运坎坷的汉代贾谊,写诗说:

方城新尉晓衙参,却是旁人意不甘。

尽夜与君思贾谊,潇湘犹隔洞庭南。

离开长安的温庭筠结局怎样,史无明载,《唐才子传》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竟流落而死。”甚至无人知道,诗人葬身何处。但是,在他身后,词的小溪仍潺潺流淌,并接纳了沿途的溪水,正在开始汇成一条蜿蜒的小河。

在花丛中开出一条幽深的大路

在儒家文化根深蒂固的中国,很多东西都被赋予了教化的功能,诗歌就是其中之一。孔子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其实也就是强调了这种教化功能。为了突出这种功能,传说孔子对《诗经》还进行了删削,删去了那些他认为格调不高、不利于教化的“郑卫之音”。因此,诗歌在中国历来被提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所谓“文章千古事,得失存心知”,说的其实就是这种心态。而唐诗,从总体上讲,也是对《诗经》的这种教化功能的传承。

唐代的时候,词被称为“曲子”或者“曲子词”,从这些名字我们就知道,词是合乐歌唱的,其性质就和现在的歌词一样。我一直认为,词发展成今天这种形态,与古代音乐家的相关度,应该也不比与文学家的少吧?一首新曲子出来之后,人们觉得十分好听,就为这首曲调填上新的词,于是,最早的歌名就成了现在的词牌。因此我们会发觉,在早期的词中,词牌往往和词的内容是一致的,如李白《忆秦娥·箫声咽》就属此类。

曲子词的音乐多取材于唐代流行的小曲,这些音乐多“用于人们的酬酢交欢,流布于从贵族、官僚到文士、百姓各个阶层。由此看来,(词)不过是宴饮作乐时的杂曲小唱,甚至是浪子风流中的妓乐传唱”。(蒋哲伦《词别是一家》)

了解了这一点,就不难明白,为什么唐诗总是境界雄浑,格调高昂,而词境界相对狭窄,格调婉转;也不难明白,为什么唐诗更多的是壮志凌云的宏大叙事,而宋词则呢喃的多是个人的抑郁愁思了。因为词“是最精致的最细腻的最纤细幽微的,而且是带有修饰性的非常精巧的一种美”。(叶嘉莹《唐宋词十七讲》)北宋末年李清照的《词论》一语中的:“词别是一家。”

初唐时,词就已经开始流行,而温庭筠是中国第一个专力填词的诗人。王拯《龙壁山房文集忏庵词序》说,词体乃李白、王建、温庭筠所创。而自温庭筠之后,词作为一种文体才开始为世人所重,这与温庭筠艺术上高深的造诣是分不开的。王拯说,温庭筠词“其文窈深幽约,善达贤人君子恺恻怨悱不能自言之情”,因此“论者以庭筠为独至”。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云:“词有高下之别,有轻重之别。飞卿下语镇纸,端已揭响入云,可谓极两者之能事。”刘熙载《艺概》更是说“温飞卿词,精妙绝人”。可见温庭筠在词发展史上地位之高。

五代后蜀的赵崇祚收录晚唐到五代的十八位词人的作品编成了第一部文人词集,起名《花间集》,这得名于花间词人张泌的《蝴蝶儿》词“还似花间见,双双对对飞”。他将温庭筠列为第一,也正因为被收入此集的作品被人们称为花间词,温庭筠被后人称作“花间鼻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