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5页)

性这个词让皮尔斯小姐涨红了脸,急急地换了话题。“真怀念有阴凉的地方,”她嘟囔着,“但这种无人的空旷也很棒,是吧?”

莎拉点点头。是的,她想着,这种空空荡荡、渺无人烟的感觉非常美妙……治愈心灵……安详宜人……没有烦人的人际关系要惦念……没有烦人的个人问题!现在,至少是现在这一刻,她感到自己是自由的,不受博因顿一家的牵绊。不再被那个压迫人的念头所控制,想要去干涉别人的生活,那些人的生活轨迹离自己那么远,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她觉得平静祥和。这里只有孤寂,空灵,宽广……实际上,这里有安宁……只是,当然了,她不是独自在这里享受。韦斯特霍姆爵士夫人和杰拉德医生已经结束了他们有关毒品的争论,开始讨论一个被卖到阿根廷酒馆,遭遇悲惨的年轻少女的故事。杰拉德医生语言诙谐,而韦斯特霍姆爵士夫人则是标准的政客,毫无幽默感,只会没完没了地悲叹。

“我们出发吧?”疲惫不堪的向导说,接着又开始谈论犹太人的违法行径。

距太阳落山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马安。一群相貌粗野的男子聚集在车子周围。短暂休息了片刻之后,众人再次上路。回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漠,莎拉茫然若失,她搞不清楚佩特拉的镇子到底在哪儿。再过几英里他们就能看到了吧?哪里都没有山。离他们旅途的终点还很远很远吗?

他们到了艾因·穆沙村,到了这儿车子就得开走了。马匹正在那儿等着他们——这些家畜看起来十分瘦弱,让人满心愧疚。皮尔斯穿的是斜条纹的棉布衣服,不适合骑马,她为此十分懊丧。韦斯特霍姆爵士夫人则是很明智地穿了骑马裤,虽然不算合乎她的身形体格,却是非常实用。

马匹被向导牵引着领出了村庄,沿着一道光滑的石板路前行。地面感觉非常滑,马儿几次差点滑倒。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下。

经过乘车那段漫长而闷热的旅程,莎拉非常疲惫。她有些晕眩。骑马如同行走在梦中。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好像地狱的烈火之门正在自己脚下洞开。道路蜿蜒——深入地下。奇形怪状的石头在他们身边时而凸起,时而向地底延伸。过了一会儿,两边又是峭立的悬崖,岩谷无比狭隘,莎拉觉得有些窒息。她思绪混乱,脑子里回想着:“行过死阴的幽谷——行过死阴的幽谷……”

走着,走着。天色暗沉下来。石墙的红色慢慢退去,寂静蔓延,风起风扬,如同被吸入牢笼,迷失在岩石地貌之中。

她想着:“这真是美妙又令人难以置信……一座死亡之城。”

接着,刚才的字句再次浮现:“死阴的幽谷……”

灯亮了起来。马儿继续沿着狭窄的小路前行。突然,他们走进了一片开阔地带——悬崖远去,在他们眼前是一簇簇灯火。

“营地就在那儿!”向导说。

马儿稍许加快步伐——不算加快很多——它们已经太饿太累,没法子再快了,但还是展现了一些急切。小道沿着布满沙石的河床向前延展。灯火越来越近。看起来似乎是一簇簇的帐篷,高高地在峭壁的一侧排成一列。还有些洞穴,就在那些石壁上面。

他们就要到了。贝都因的仆人们跑了出来。

莎拉瞪大了眼睛,望着一个洞穴。那里坐着一个人。那是什么,一尊石像?看起来很大的一尊石像?

不。那是因为灯光摇曳,才映得那个物体异常庞大。那尊石像就那样不可撼动地盘踞在那里,俯视着整个营地……紧接着,突然间,莎拉认了出来,她的心猛烈地跳动。

之前那安详平和的心境荡然无存——那沙漠曾给予她的,逃脱世俗生活的心情。她再次失去自由,再次被俘获。她已经从黝黑蜿蜒的山路骑行至此黑暗之中,而在这里,如同一位被人遗忘的邪教女祭司,像一尊肥胖古怪的佛像一般端坐着的,正是博因顿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