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4页)

杰拉德喃喃地说:“很多母亲在自己的儿子被漂亮姑娘勾走魂的时候都会这样。”

莎拉不耐烦地耸耸肩。法国人都是一个样,她想,脑子里只有性!当然,她自己作为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精神分析医生,也必须得承认,大多数现象的产生都基于底下暗藏着的性的动机。莎拉的思绪沿着熟悉的心理分析一路奔走。她突然一惊,从沉思中醒过来。雷蒙德·博因顿正穿过房间,走到了中间的桌旁。他选了一本杂志,返回途中路过莎拉椅子的时候,莎拉抬头看着他说:“今天的观光之旅很忙吧?”

她只是随口找个话题,想看看他们会对此作何反应。

雷蒙德停下脚步,又满面绯红,惊慌失措,如同一匹紧张的马,畏惧的视线直接投向了他家族的中央。他喃喃道:“哦——哦,是的——那个, 是的,当然了。我——”紧接着,就如同突然被人勒紧了马缰,他快步走回家人那里,递出杂志。

那如同古老佛像一般端坐着的老夫人伸出胖胖的手接过杂志,但是与此同时,杰拉德医生注意到,老夫人的视线是落在那个男孩脸上的。她嘟囔了句,几不可闻的谢谢。她的头轻微地动了动。医生看得出,她看向莎拉的目光颇为严厉,但神情木然。你完全没办法搞清楚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莎拉看看自己的表,嚷出声来:“都这个时间了!”她站起身,“非常感谢你,杰拉德医生,谢谢你的咖啡。我现在得去写几封信了。”

他站起身与她握手告别。

“希望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他说。

“哦,当然!你会去佩特拉吧?”

“我尽量安排。”

莎拉微笑着转身离去。她走出屋子需要从博因顿一家旁边经过。

杰拉德医生看到,博因顿老夫人的视线转回到儿子身上。他看到那个男孩和母亲目光交汇。当莎拉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雷蒙德·博因顿扭了下头——不是冲着莎拉而是避开……动作缓慢,不情不愿,就如同是博因顿老夫人正牵着一根隐形的线操纵着他。

莎拉·金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她年轻气盛而又待人热情,自然是被激怒了。他们之前明明在卧铺车厢晃悠悠的走廊上友善地聊过天;曾经交流过彼此对埃及的印象,还一起为牵驴小孩和街上揽客的人的笑话哈哈大笑。莎拉曾经跟他讲过,曾有个牵着骆驼的人满怀期待地过来找她,毫无礼貌地问:“请问,你是美国小姐,还是英国小姐——”她回答说:“都不是,我是中国人。”那人完全被搞晕了,瞪着她的样子是如何的让莎拉发笑。莎拉想着,那时,这个男孩就像个热情友好、有教养的学生——他的热情曾经几乎到了让人伤感的地步。而现在,完全毫无理由的,他变得腼腆而怯懦,简直可以说是粗鲁无礼。

“我就不该跟他扯上任何关系。”莎拉怒气冲冲地想。莎拉不是鼻孔朝天的傲慢小姐,但也从不妄自菲薄。她知道自己对异性有着毋庸置疑的吸引力,而且自己也绝不是那种受了气只会哭哭啼啼的类型!她确实,或许可以这么说,曾经对这个男孩有着超出一般友谊的感觉,说不准是什么奇怪的由头,她为他感到难过。

但是现在,显然他不过是个粗鲁莽撞的美国傻小伙!莎拉·金并没有动手写她之前说的信,而是坐在梳妆台前,把头发梳到脑后,看着镜子里一双怔怔的眼睛,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刚刚度过一场艰难的感情危机。一个月前,她和未婚夫分手了。那位年轻医生大她四岁。他们曾经彼此吸引,如胶似漆,但两人的性格实在过于相像。争吵、摩擦时有发生。莎拉性格独立、要强,绝无可能忍受那样的独断专行。

如同许多要强的女人一样,莎拉相信自己是仰慕强大力量的。她总是告诉自己,希望有人来支配、主宰她。当她遇到一个足以主宰她的男人时,却又发现自己根本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解除婚约让她心力交瘁,但是她很清楚,相互的吸引并不足以成为建立一生幸福的根基。她特意给自己准备了这次海外旅行,为的就是抛掉这段过去,好再次满怀热忱地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