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分 同样的恐惧(第3/11页)

“你要再不走我要叫警察了。”

“可我是他姐姐!”

那女人把窗户关上了。爱丽丝走下楼梯,站在人行道中央。她又看了比卢普斯的窗户一眼,窗帘动了,或者是树枝的侧影在窗棂上晃动产生的错觉?

“比卢普斯?”她又喊了一下,这一次声音小些。爱丽丝眼里涌出了泪水,她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是那铁一样生硬的天空、刺骨的寒风,以及飞速溜走的时间——现在已是八点半了,已是二月,已是她第25个年头!——让她有了不好的情绪。爱丽丝打了个寒战,转身朝她家走去。当然,一定是这陌生的清晨令她这样没有安全感。

上午9:30

爱丽丝走过草地到她家前门时,看见一辆白色的货车驶出来。

“那是谁?”爱丽丝走进房子喊道,“尤迪娜?”

尤迪娜轻步走进客厅,犹如一只硕大的猫,无声息地,迈着大步。她像个大头针一样齐整平滑,她把头发在后面挽成一个发髻,她的围裙白得闪亮,而她的脸,不光是她的皮肤,还有她的表情,都如焦糖一般柔滑。爱丽丝把身上的大衣裹紧,仿佛这样她便可以掩盖掉裤子上和鞋子上的泥土。她把一束头发捋到后边盖在羊皮帽底下。

“谁在那车里?”爱丽丝又问一遍。

“承办酒席的。”

“什么?承办酒席的?他们应该到下午才来的啊。”

“我也说不清。”尤迪娜回答。

她当然可以说清楚。尤迪娜对这家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是爱丽丝所认识的最高效的一个人——总是提前十五分钟开始工作,每天早上五点起床。

“嗯,他们是搞错了时间吗?”爱丽丝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打发走。”

尤迪娜没有回答,她让人难以捉摸,而且滴水不漏。她的眼睛也像她的皮肤一样,是焦糖色的。她的表情如一汪平静的湖水,如此波澜不惊,如此深不可测。一个拥有如此脸庞的女人可以去做听人忏悔的神父了,不管听到多可怕的事情,她总能保持冷静,坚韧不摧。当初爱丽丝雇她的时候,她希望尤迪娜可以成为她的知己,像那些电影里头演的那样,女主人虚荣地坐在家里,把她的秘密告诉她的仆人,她边听边解开项链扣,把它放进首饰盒里。或者说,是不是只有白种女人才能跟她们的女仆成为知己?还是黑人女仆只能被迫成为白人的心腹?也许爱丽丝只是模仿一个有钱的白种女人住在这么一个大房子里罢了,她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到底在模仿什么。也就是说,她所努力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模糊的。

“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好了。”

爱丽丝把聚会的计划列表都放在客厅的桌上了。好几个星期的表单:买尼龙,菜单,花店电话,临时提供帮助的机构,爱丽丝解雇的酒席经理。那女人在家里到处逞威风,仿佛她是这里的主人似的。她在任何问题上都不询问爱丽丝的意见!她说,一切简单方便为好,就好像爱丽丝不能操办她自己亲弟弟的聚会。

“你知道的,尤迪娜。我打赌那讨厌的女人已经完全搞乱了。”爱丽丝说,一边在桌上翻找东西,几个弄上茶渍的发票单子和几张纸都打翻在地上。“她就是想要破坏我。”

“我觉得那人不是她。”尤迪娜说。

“什么?”爱丽丝的目光没有从那些纸上抬起来。关注所有的细节实在太困难了。

“我这么认为。我想也许菲利普斯医生有他想要的人……我是指,有些东西他自己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