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4页)

离这个红色教育之家大约有四百米远,就在与之平行的一条大街上,坐落着“塔赫凯莫尼民族传统学校”,这所学校由东方宗教复国主义运动建立,那里的学生是清一色的男孩,上课时要把头盖住。多数学生出身贫寒,只有几个人来自西班牙裔犹太人注贵族家庭,这些家庭被更加自信的刚刚到此的阿什肯纳兹犹太人挤到一边。这里只称呼学生们的姓氏,而称老师为奈曼先生,奥卡雷先生等等,称校长为“校长先生”。每天早晨的第一堂课是晨祷课,继之学习拉希评注的《摩西五经》,头戴无檐便帽的学生们读《阿伯特》以及其他拉比智慧著作、《塔木德》、祈祷书与赞美诗的历史、各种各样的评注和善行书、犹太法典节选、《布就筵席》,了解犹太人主要节日和假日、世界上的犹太人社团、古往今来伟大的犹太师哲的生平、一些传说和伦理规范、一些法律问题的讨论、犹大·哈列维注或比阿里克的诗歌,在这过程中,他们也教授一些希伯来语法、数学、英语、音乐、历史以及基础地理。即使在夏天,老师们也身穿西装上衣,校长伊兰先生总是身着三件套西装。

我妈妈想让我到劳动者儿童教育之家上一年级,这或许是由于她不赞同在男孩和女孩之间实行严格的宗教隔离,或许是由于塔赫凯莫尼由在土耳其统治时期建造的石头建筑组成,样子古老,阴郁沉重,而劳动者儿童教育之家的教室,窗户大而明亮,通风也好,有令人兴高采烈的蔬菜苗圃,以及年轻人那富有感染力的快乐。也许这使她在某种程度上联想起罗夫诺的塔勒布特高级中学。

至于父亲,他在选择时忧心忡忡。他本来愿意让我和住在热哈维亚的教授的孩子们一起上学,或者至少和住在贝特哈凯里姆的医生、教师和文职官员们的孩子一起上学,可是我们生活在枪击与暴乱时代,从我们住的凯里姆亚伯拉罕家到热哈维亚与贝特哈凯里姆要换乘一次公共汽车。在父亲那带有世俗色彩的世界观以及一向持有怀疑并受到启蒙的思想的审视下,塔赫凯莫尼非常陌生。而教育之家却被他视为进行左翼教导的地方。他无从选择。

经历了迟疑不决的艰难阶段,父亲不顾母亲的选择,决定把我送到塔赫凯莫尼。他相信,把我变成一个具有宗教信仰的孩子并不可怕,因为无论如何,宗教的末日指日可待,进步很快就可以将其驱除,即使我在那里被变成一个小神职人员,但很快就会投身于广阔的世界中,抖掉那陈旧的尘埃,我会放弃任何宗教习俗,就像笃信宗教的犹太人本人与他们的犹太会堂将会在几年之后便从地面上消失一样,除模模糊糊的民间记忆之外一无所剩。

与之相反,教育之家在父亲眼中乃无法驱除的严重危险。红色潮流在我们的土地上急剧上涌,正在席卷整个世界。要是我们把孩子送到那里,他们会立刻在他脑海里塞满各种各样的教条,把他变成斯大林麾下的一个小兵,他们会把他打发到一个基布兹去,他会一去不返。(“凡到她那里去的,不得转回。”注父亲说道。)

只是从我们家到塔赫凯莫尼的路,也是去往劳动者之家的那条路,要经过施内勒军营。精神紧张、憎恨犹太人或者只是喝得醉醺醺的英国士兵从墙头堆放沙袋的制高点上,朝街上过往的行人射击。一次他们用机枪扫射,打死了送奶人的毛驴,因为他们害怕牛奶桶里装满了炸药,像在大卫王酒店所发生的爆炸事件那样。有那么一两次英国司机甚至用吉普车把行人撞倒,因为他们没有迅速让路。

这是在世界大战发生之后的岁月,是从事地下活动与恐怖活动的岁月,英军司令部发生了爆炸,犹太民族军事组织注在大卫王酒店的地下室安放了可怕的装置,袭击马米拉大街上的刑事调查总部以及军队和警察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