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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她之间”的所有事宜也许在今天看来不那么黑暗了,也比较简单了。在那时所涉及的黑暗事宜中,男人虐待女人比较容易。另一方面,事情现在看来已经不那么神秘了——这是好事吗?这不是太丑陋了吗?

跟你说这些话,让我自己对自己感到吃惊。当我还是个小姑娘时,我们有时会说悄悄话儿。但是和男孩子呢?但我有生以来从没有跟男孩子说这些话。甚至和布玛也没有,现在我们结婚快六十年了。我们怎么竟然会这样呢?我们正在谈论柳波娃·尼吉提奇娜和她的塔西亚和尼娜。要是有朝一日你到罗夫诺去,你可以进行一次侦探冒险。或许你可以在市政厅查查看他们是否依然有任何关于掩饰的新发现。发现那位女伯爵,或者女公主,是不是她两个女儿的亲妈。她本人真的是公主还是女伯爵。或者莱比代夫斯基市长是否是塔西亚和尼娜的亲爹,就像据说他是可怜的多拉的父亲一样。

但是再一想,当我们不断被征服时,当他们不由分说将我们带走在沟壑中将我们射杀,又用黄土将我们掩埋时,那里存有的任何文献迄今已经焚烧了十次。罗夫诺就像一只小狗不断在俄国—波兰—俄国—德国—俄国中转手。现在它已经不属于波兰或俄国了,而是属于乌克兰,或是白俄罗斯?或者是某种地方帮派势力。我自己反正不知道它现在属于谁。我甚至并不真的在乎。那里曾经有过的东西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那里所存在的一切几年后也将化为乌有。

整个世界,如果你从远方观察,将不会有人知道它能持续多久。他们说有朝一日太阳会隐去,一切将陷于黑暗之中。那么为什么整个历史人与人之间会互相残杀?谁统治克什米尔,或是希伯伦的先人墓,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似乎没吃生命树或是智慧树上的果子,吃的是邪恶树上的果子,我们吃它时带着乐趣。于是天堂结束了,地狱开始了。

有如此众多的或者、要么,你甚至连与你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都不了解。你认为你了解许多……而终将证明你一无所知。你母亲,比如说……不,对不起,我只是不想直接提起她,只想用一种兜圈子的方式,不然伤口会开始作痛,我将不说范妮娅,只说她身边的一切。范妮娅身边的一切或许也有点是范妮娅。我们曾有某种箴言,即当你真爱某人时,你甚至爱她的手帕。在希伯来语中,这话已经打了折扣。但是你能知道我的本意。

请看一看,我这里有些事情可以告诉你,你可以用手指去感受,这样你就会知道我所告诉你的一切不光是故事。请看这个……不,它不是一块桌布,它是一只枕套,绣着旧时好人家女孩所学到的绣花式样。那是公主……或女伯爵……柳波娃·尼吉提奇娜给我绣的礼物。这里绣的人头,她本人告诉我说,是红衣主教黎塞留的头像侧影。他是谁,那个红衣主教黎塞留,我已经不记得了。也许我从来就不知道,我不像哈娅和范妮娅那么聪明,她们被送去注册入学,后来去了布拉格,在大学读书。我有一点简单。人们总是这样说我:那位索尼奇卡,那么可爱,但是有些简单。我被送到波兰军事医院,学习如何做个合格的护士。但是我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我离开家之前,公主告诉过我那是红衣主教黎塞留的头像侧影。

也许你知道红衣主教黎塞留是谁?没有关系,下次再告诉我,或者不用劳神。在我这个年龄,临死时未能荣幸地得知红衣主教黎塞留是谁并不重要。有许许多多“卡尔迪纳尔”注,多数不喜欢我们民族。

我在内心深处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像爸爸。你妈妈打心里也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当然,在克劳斯纳们当中,她从来也不能表达出来,若是表达出来他们会认为她特别奇怪,尽管他们总是对她彬彬有礼。总体来说,对克劳斯纳家族的人们来说,礼貌是最重要的。你的祖父,亚历山大爷爷,要是我不把手迅速拿开的话,就被吻上了。有个少儿故事讲的是穿靴子的猫,在克劳斯纳家里,你母亲就像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鸟儿,挂在穿靴子猫的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