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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整个世界是那么遥远,就连以色列土地也十分遥远。在那里,在山那边,一种新型的犹太英雄正在涌现。他们皮肤黝黑,坚忍顽强,沉默寡言,与大流散中的犹太人截然不同,与凯里姆亚伯拉罕的犹太人也完全不一样。这些青年男女是拓荒者,英勇无畏,粗犷强健,在漫漫黑夜中交好,超越了所有的界限,在青年男女关系上也没有任何界限。他们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亚历山大爷爷有一次说:“他们认为将来这样的事情会很简单,小伙子只是到一个姑娘那里提出要求就行了,或许姑娘甚至连等都不等小伙子提出要求,自己就会向小伙子提出要求,就像讨杯水。”缺乏想象力的贝茨阿勒尔伯伯则带着克制的愤怒说道:“这些十足的布尔什维主义就这样把所有的神秘感都毁了?就这样把所有的情感都抹杀了?就这样把我们的整个生活变成了温吞水?”尼海米亚大叔从角落里突然冒出两句歌词儿,听起来像走投无路的野兽在咆哮:“啊,道路是如此的漫长曲折,越过高山,越过平原,啊,妈妈,我在热浪中、在风雪中寻找你,我思念你,可你越来越遥远,嗨勒嗨……”接着,琪波拉用俄语说:“行了,行了。你们发疯了吗?孩子会听见你们说话的!”就这样他们说起了俄语。

拓荒者们生活在加利利、沙龙平原和山谷里,不在我们的视野中。那些小伙子粗犷热心,少言多思,姑娘们高大强壮,坦率自律,他们看起来什么都懂,什么都理解。他们了解你,了解你为何羞怯不安,他们依然深情、严肃,满怀敬意地待你,不把你当孩子,而是把你当作成人,尽管是小一号的成人。

在我眼中,这些男男女女的拓荒者强悍,认真,老成持重,他们会围坐在一起唱令人心碎的渴望之歌,唱讥讽嘲弄的歌,唱肆无忌惮的贪欲之歌;或者疯狂地跳舞,仿佛超越了肉体。但是他们也能够享受孤独与内省,能够露宿户外,睡帐篷,从事艰苦的劳作,唱着“我们总是整装待发”、“你的小伙子曾用犁铧带给你和平,而今他们用枪杆子带来和平”、“把我们派往哪里,我们就走向哪里”。他们能骑烈马,或者驾驶履带宽宽的拖拉机。他们讲阿拉伯语,知晓每个山洞和每个幽谷,会打枪,会投手雷,还阅读诗歌和哲学。他们勤学好问,含而不露,就连夜晚躺在帐篷里那短短的时间里,也会借着烛光低声地谈论着生活,谈论着在爱情与责任、民族利益与普遍正义之间所做的严酷抉择。

有时,我和朋友一起去塔努瓦发货场看他们乘坐装满农产品的货车,远远地从山那边来到这里,“身着工作服,脚登笨重的胶鞋”,我通常走到他们的近旁,呼吸干草的气息和远方飘来的醉人芬芳——那里,的确发生着巨变。那里,土地正在开垦,世界正在改革,那里正在建造着一个新型的社会。那里他们正在自然景观和史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他们正在耕耘田地,种植葡萄园,他们正在谱写新的诗篇,他们正拿起枪支,骑上马背,还击进犯者,是他们把我们这些悲惨的躯体铸成了战斗的国民。

我悄悄地梦见,他们有朝一日会把我一起带走。把我也铸造成战斗的国民。我的人生也变成了一首新歌,那人生纯净直白又简单,就像热天里的一杯水。

在群山后的远方,是激动人心的城市特拉维夫。从那个地方给我们送来了报纸和关于戏剧、歌剧、芭蕾、卡巴莱的种种传闻,还有现代艺术、党派政治、激烈争端的反响,以及含含糊糊的流言蜚语。在特拉维夫有了不起的运动健将。那里有大海,大海里满是会游泳的古铜色皮肤的犹太人。在耶路撒冷谁又会游泳呢?谁听说过游泳的犹太人?这些都是完全不同的基因。是一种突变,“像蝴蝶从蛹中奇妙地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