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第3/12页)

“人家正经是研究生呢!”

“他好像懂得一点电视。”

“废话,陈剀是专攻电子学的,跟咱莲莲一样,也是出国喝过洋墨水的。反正糟蹋人才也不当回事了,弄到石湖县没完没了的改造、再教育,不过,他始终在钻本行。”

“那麻烦你去请请吧,既然这样投你脾胃。”

“对不起,你不是诫劝我避讳一点。”

“水牛!”她亲自下楼去了。

于莲坐了起来,理了理衣衫和头发,问她爸:“你觉得那个直冒傻气的书呆子,是不是挺可笑?”

“我不赞成世俗地看人。”在于而龙的印象里,陈剀一头扎在学问里,使于而龙钦佩外,特别是那一回于莲讲了追谣学习班,逼着她交出后台,甚至那个出卖她的艾思,都把话说透到这种地步:“你只要说出两个字就万事大吉了!”

“那我就说你,艾思,正好两个字。”

“瞎!人家要抓的是周浩,这你还看不出来?”

“我爹妈没有教过我这样卑鄙、无耻,就像你一样。”

正当逼得地计可施的时候,于而龙找瘳总琢磨对策,陈剀一听:“那不简单,听敌台是我职业许可的,说我好了。”

“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于而龙感谢他的好意。

“唉!我也不怕再丢掉什么了。”

他觉得他不是个书呆子,是个很深沉,有内涵,懂事明理的年轻人。“莲莲,你那样菲薄陈剀是不对的。”

他那明眸皓齿的漂亮女儿,抖了抖秀丽的长发,莫测高深地一笑。

门推开了,谢若萍客气地招呼客人进屋。陈剀长得高大颀伟,有副学者派头,但待人接物,应酬交际却有些不在行。他显得有些局促拘谨地向于而龙点头,也许一篇论文,拖了两年没着没落,使他有些歉然——老实人总是把不属于自己的过错揽在身上。加之书生习气也真是没有法子,至少也得懂一点对于女性的礼貌呀!于而龙纳闷:或许他近视眼,或许他过于腼腆,竟对公主殿下,连眼都不抬;不过,姑奶奶竟然没有光火,通常有这样藐视她的宾客,早扭着腰肢走了。但她坐着,而且拿起她妈的毛线活,有一搭无一搭地织着。

陈剀扑向那座电视机,好像是摆脱困难处境的惟一办法。他一旦工作起来,就换了一个人了,生气勃勃,那份专注的劲头,就仿佛屋里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端给他茶水,他嗯嗯,递给他糖果,他也嗯嗯,于莲忍俊不住地窃笑。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话是半点都不错的。陈剀三下两下,那个车把式又出现了,正在挥着鞭子,准备重新上阵,殊不知翻车的命运正在等待着他咧……

他站起来,搓搓手,皱着眉头:“好像有人不在行地调整过,线路给搞乱了,恐怕还是要送到正经的地方去修理一下,因为手头没有什么测试仪器,彩色不会太理想,先将就看吧!”

“菱菱,菱菱……”全家都埋怨这个家里家外,到处闯祸家伙了,看来,电视机是他搞糟的呀!

茶水也没喝得一口,拔腿走了,留也留不住。谢若萍直抱歉地:“对不起,耽误了你……”

“那么多年都耽误了,也不在乎的!”陈剀的下半句话,谁知是不是想说他本来早就可以把论文拿出来的,无缘无故浪费了两年,结果黄瓜菜都凉了,还是有别的用意呢?他的语声随着人影,被谢若萍送出门外去了。

“一个人,还是有点追求、有点向往、有点理想,活着才有点意思。”

“爸,你挺欣赏他!”

“当然,凭他锲而不舍的劲头,会打开他那座天国的大门。”

“天国的门早闭上了,一个天生注定的失败者。”

于而龙大声抗议他女儿的宿命论:“不会的,不会再那样下去的,有希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