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作家(第3/6页)

“总编说了,可以休载一段时间。这下总没问题了吧?”

她得意地挺着胸膛,仿佛在夸耀自己的胜利。

我仓皇答了句“那就行了”,从宫岸家落荒而逃。刚回到出版社,迎面就是一声怒吼:“你这白痴!”

朝我咆哮的是总编。“你以为我派你去是为了什么?连礼金都赔上了!”

“可最后不是您自己拍板定夺的吗?”

“当时那种局面,我还能怎么说?”

毫无形象地争吵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先来想想下个月的天窗怎样填上吧。”

总编的这句话,标志着连载事件以宫岸玲子大获全胜告终。

宫岸玲子在文坛出道,是在三年前。她获得某新人奖的作品卖得很好,之后便逐渐跻身畅销作家的行列。普遍认为,她受欢迎的秘密在于文笔细腻感性,情节也引人入胜。但在我看来,她成功的最大原因就是抓住了年轻女性这一读者群,而且她出道时才三十左右,令读者颇有亲切之感。换了乏善可陈的大叔,故事再怎么有趣,只怕也不会像如今这样畅销。

她走上写作之路的动机,据说是因为婚后辞职在家,闲得无聊。现在她已是炙手可热的当红作家,作品轻轻松松就能卖出十万本。正因如此,她才会这么有恃无恐,我行我素。要是换了冷门作家如此任性妄为,马上就会被列为拒绝往来户。

之后,宫岸玲子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几乎完全停止了写作。偶有作品发表,也都是短短的散文,而且话题从来不离妊娠和分娩。大概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事了。

这年年底,编辑部收到宫岸玲子寄来的明信片,告知已经平安生下一个男孩。明信片上说,因为目前还难以恢复创作,将从下月开始重开连载。不消总编吩咐,我赶紧打电话去祝贺。接电话的是竹竿男,他说太太正带着孩子在娘家调养。我向他打听娘家的电话号码,他却一反常态地守口如瓶,终未告诉我。

“真拿她没法子。从下个月起一定要狠狠催稿。”

总编气哼哼地说。

但这份心气没多久就烟消云散。到了下个月,没等我催促,宫岸玲子便主动寄来稿件。我又惊又喜,精神抖擞地致电感谢,此时她已回到家里。

“不用道谢,之前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就算是赔罪了。”

许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不知是否因生了孩子,听起来比以前柔和一些。从她身后传来婴儿哇哇的哭声。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感激。过几天我想上门拜望,不知下周方便吗?”

“下周?下周刚好有点事……”

“那下下周呢?”

“呃……”

电话那端,宫岸玲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好意思,暂时还没空会客。你知道的,我家里有宝宝要照顾。”

我心想,不是已经叫丈夫辞职来照料小孩了吗?但她既然明确表示不必来,我也不便贸然前往。于是我对她说,那就改日再去拜访,然后挂断电话。

之后每个月快到截稿期限时,女作家的稿件就会准时寄来。在她因怀孕宣布停笔以前,不管我催多少遍,她总是说什么“还没找到灵感”,磨磨蹭蹭地一味拖稿。和现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我想或许是因为她做了母亲,再加上少了老公的收入,虽无太大的影响,她应该也有了相应的责任感。

然而宫岸玲子产后都半年了,我还没有和她直接会过面,平常有事就打电话,稿件也是传真过来。

我向别家出版社的编辑同行打听,发现情形相仿。但提到她交稿变得准时这一点,人人都毫不掩饰喜悦之情。

我前往宫岸家,是在八月一个溽热的傍晚。杂志的连载已在两个月前顺利结束,即将汇整成单行本出版,我此行就是去将校样送给她过目。本来我吩咐打工的女孩寄送过去,可她竟然昏头昏脑地忘了,刚好我回家时要路过宫岸家,索性就直接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