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司铎探监(第5/7页)

“看样子我难逃一死,我只剩下几个钟头以最安详的方式度过……假如我做得到的话”,他友善地点点头接着说,议事司铎觉得他简直疯了,然而他是在跟站在因斯布鲁克街头朗读佩特罗尼乌斯的那个人说话。“但是您让我跃跃欲试,父亲:我看见自己满怀真诚地向读者们解释,那个乡下人傻笑说在他的小麦地里有耶稣基督的无限性,他是一个很好的笑料,而那个爱开玩笑的人肯定是个糟糕的炼金术士,还有教会的仪式和圣事跟我的特效药一样有效,有时甚至更有功效。我不会对你说我信”,他止住议事司铎表示高兴的动作,接着说,“我要说的是,对我而言,简单的不已不再是一个回答,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我准备说出一个简单的是。将不可接近的万物本源禁闭在一个按照人的模样打制出来的人身上,在我看来仍是一种亵渎,然而我却不由自主地感到,无以名之的神存在于这个明天即将灰飞烟灭的肉体之内。我是否可以说就是这个神迫使我对您说不?然而,精神的任何看法都建立在任意的基础上:为什么这些不是呢?任何强加于普通民众的教理都为人类的愚昧提供了保证:万一明天苏格拉底取代穆罕默德或基督,情况也是一样。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将一只手放在额头上,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为何要放弃肉体得救和皆大欢喜呢?我觉得自己翻来覆去考虑这些问题已经有几百年了……”

“让我来引导你吧”,议事司铎几乎带着柔情说。“明天你的收回前言里有多少虚伪的成分,唯有上帝是法官。你不是自己的法官:你以为是谎言的东西,也许是你在不为自己所知的情形下宣示的真正的信仰。真理有秘密的办法可以潜入一颗对它不再设防的心灵。”

“不如说是伪善吧”,哲学家平静地说。“不,尊敬的父亲,我为了生存有时也撒过谎,但是我越来越丧失撒谎的能力了。在你们和我们之间,一边是希罗尼姆斯·凡·帕尔梅特的想法,是主教和您本人的想法,另一边是我的想法,不时有些相似之处,往往也会有折衷,但是永远不会有恒定的关系。这些想法如同以一个共同的平面——人的理解力——为起点画出的弧线,它们马上分开,随后交会,然后又重新分离,有时它们在各自的轨迹上相交,或者相反在一部分轨迹上重合,但是没有人知道它们会不会在我们视野之外的某一点上再次交会。声称它们是平行线是不准确的。”

“你说我们”,议事司铎似乎带着惊惧低声说。“然而你只是一个人。”

“的确”,哲学家说。“幸好我没有一份名单可以提供给某人。我们中的每个人都是自己唯一的老师和唯一的信徒。每一次经验都是从零开始。”

“已故的方济各会修道院院长,尽管性格过于随和,却是一个好基督徒,不愧为修士的典范,他不会知道你选择生活在什么样的反叛的深渊里”,议事司铎几乎带着怨恨说。“你一定对他说了很多谎言,而且经常说。”

“您弄错了”,囚犯说,他对这个想救他一命的人投以几乎含有敌意的目光。“我们在矛盾之外相会。”

他站起来,仿佛要告辞的是他。老人的悲伤变成了怒火。

“你的固执是一种渎神的信仰,你以为自己是它的殉教者”,他气愤地说。“你似乎想迫使主教洗手……”

“这个词不恰当”,哲学家指出。

老人俯下身想拾起两支充当拐杖的手杖,他将椅子弄出了声响。泽农弯下腰,将手杖递给他。议事司铎费力地站起来。脚步声和座椅的声音惊动了在走廊里保持戒备的狱卒赫尔曼·摩尔,他以为谈话结束了,已经在转动锁孔里的钥匙,然而帕托洛梅·康帕努斯提高嗓门,对他喊道再等片刻。半开的门又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