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骗子(第2/18页)

在凯西说着话、紧紧拉着她的手去彼得·潘俱乐部的一路上,以及一个人更快地一路走回来时,卡罗尔都在尽量刚好没出声地演习她要说的话;可是到了那时,却发现那一幕比她担心的容易得多。沃伦根本没有显得很吃惊——至少程度上没有达到也许会挑战或者削弱她的说法。

“好吧,”他一直沮丧地说,也没有正视她。“好吧……”过了一会儿,他问了个麻烦的问题。“我们怎么跟朱迪思说?”

“嗯,对,那点我也想到了。”她说,“如果跟她说实话,会很难堪的。你觉得我们可不可以说我家里有人生病,只好回家?”

“嗯,可是你的家里人就是她的家里人啊。”

“哦,傻话。我爸爸是她弟弟,可是已经去世了。她从来没见过我妈妈,不管怎么样,我爸跟我妈天晓得早就离婚多久了。没有别的途径——你知道——联系途径什么的,她永远都不可能发现。”

沃伦考虑了一下。“好吧,”他最后说,“可是我不想去跟她说。你去好吗?”

“没问题,当然可以,我去跟她说,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

这样问题好像解决了——除了他们分居这个更大的问题,还有怎么跟朱迪思说。但是那天晚上晚些时候,沃伦坐在那儿盯着烧煤气的壁炉里闪着蓝粉色相间光芒的灼热的粘土炉丝看了很久,之后他说:“嗨,卡罗尔?”

“什么?”她正在把干净的床单拍打、铺到沙发上,准备当天晚上一个人在那里睡。

“你觉得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男人?”

“你什么意思?什么我的男人?”

“你知道的,就是你希望在纽约找到的人。哦,我知道他会在十几个方面都比我强,不用说,他也会比我有钱得多,不过我是说他会是什么样?他会长什么样?”

“这种话我根本不要听。”

“嗯,好吧,可是跟我说说他会长什么样好吗?”

“我不知道,”她不耐烦地说,“普普通通吧,我想。”

卡罗尔的船预定启航前不到一个星期时,彼得·潘俱乐部为庆祝凯西的三岁生日举办了一场派对。派对挺好,除了通常会有的抹肉酱以及果酱的面包,还有用“茶”时吃的冰淇淋和蛋糕,另外还有好多杯亮晶晶的液体,那是英国这里相当于“酷爱”[1]兑的饮料。沃伦和卡罗尔一起站在边上,对他们快乐的女儿微笑着,似乎是要向她保证无论如何,他们永远都会是她的父母。

“这么说你要一个人跟我们待段时间了,马修斯先生,”托儿所的负责人玛乔丽·布莱恩说。她身材苗条,烟抽得一根接一根,四十岁上下,已经离婚很久,沃伦有几次注意到她还不赖。“你一定要来我们的酒馆坐坐,”她说,“你知道富勒姆路上的芬奇酒馆吗?事实上,这是一家邋遢的小酒馆,不过很多挺好的人都去那儿。”

他跟她说他一定会去坐坐。

然后就到了启航那天,沃伦把妻子和女儿一直送到火车站,到了乘坐去码头火车的大门口。

“爸爸不走吗?”凯西问,显得很害怕。

“没事,亲爱的。”卡罗尔告诉她,“我们得暂时把爸爸留在这儿,不过你很快就会见到他。”她们快步走远,汇入拥上来的人群。

那次派对上送给凯西的玩具中,有一个是纸板做的音乐盒,前面有只快乐的黄色鸭子和一张生日卡,边上有个小摇把。转动这个摇把,音乐盒就会声音细细地演奏一段《祝你生日快乐》。沃伦当天晚上回到那间公寓后,发现了这个玩具,跟别的忘带的廉价玩具在一起,在凯西那张揭了床单的床底下。他在散放着书本和纸的写字台前喝威士忌时,玩了一两下;后来,他带着小孩一样无缘无故做什么试验的感觉,反方向转动摇把,慢慢地。他这样做开了个头,就发现自己停不下来,要么是不想停下来,因为它演奏出的那个细细的简单旋律让人想到世界上所有的失落与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