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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匆匆从这所空荡荡的屋子里跑出去,穿过空无一人的教室和鸦雀无声的院子,简直在奔跑了。教师们还在议论着维尔吉里奥律师,她们的声音一直送他到大门口,但听得四下只有这些声音。

“真不像话——”

热塞医生匆匆吃了饭,接着,他妻子问起一个名叫里贝里尼奥的朋友的病情,他回答了,把他的一个孩子的耳朵拧了一下,就动身上劳罗的家里去,他预备在那里给“塔博加斯业余剧团”排戏,他们不久就要演出了。这时候,从镇上一直到费拉达斯那一带地方,已经在散发一张传单,上面预告着:

六月十日星期六 圣若泽剧院 公演四幕名剧

交际花

密切注意下期预告 塔博加斯业余剧团 戏剧界大事!

尽管有着政治活动,有着一家老小,有着医务工作,有着可可林,有着出租的房屋和那家学校——尽管有着这一大堆事来叫热塞·弗雷塔斯医生费神操心,可是他真心最爱好的还得数这个“塔博加斯业余剧团”。多少年来,他一直巴望把这个剧团搞起来,可是老是碰到困难。首先,他得用不屈不挠的斗争来说服镇上的姑娘们,使她们肯参加戏剧演出。他到底成功了,这得归功于塔博加斯一个富商的女儿,这姑娘在里约念书,新近回来替他做了一番宣传工作。她劝别人“别再那么死心眼儿了”,快快加入业余剧团吧。虽然如此,热塞医生还得先征求家长们的同意,这桩事干起来可也不容易。有些家长说:“我是因为你来要求才答应的,医生。”还有些却直截了当地回绝道:“演戏这种事啊,凡是有自尊心的女孩子是不干的。”

尽管如此,剧团到底组成了,举行了首次演出,演的是埃斯塔尼斯劳教师写的一出戏,名叫《巴士底监狱攻占记》。结果大获成功。演员们的母亲得意非凡,不由得打心坎里乐出来,她们在讨论谁的女儿演得最好的时候,有几个竟然吵起架来。热塞医生马上开始排一出新戏,这一回是他自己写的,题材取自本国历史,是关于佩德罗二世[47]的事。那次演出是为了筹募天主堂的建筑基金,因为当时正在修建天主堂。虽然有两个演员在台上闹出了一桩叫人遗憾的事件,这出戏也演得很成功,并且肯定地奠定了“塔博加斯业余剧团”的声誉。这团体现在已经成为全镇的骄傲了,每当有个塔博加斯人到伊列乌斯去的时候,总免不了会提到这班“业余演员”,也许目的只想惹城里人生气,因为城里人虽然有一座很好的剧院,却没有自己的戏班子。热塞医生眼前指望靠他自己动笔写成的另一部作品《交际花》的成功演出,来说服那些做母亲的让她们的女儿到城里去演出一次。

他花了很多时间排戏。他叫那些青年男女用缓慢的手势、发抖的声音和做作的读词法来念台词,念了一遍又一遍。他称赞这一个,矫正那一个,擦擦脸上的汗水,满意地微笑了。

直到动身离开排戏的地方,他才又想起了塞克罗·格朗德森林、德奥多罗、埃丝特和维尔吉里奥律师。他拎起里头放着剧本原稿、小药瓶和绷带的手术箱,连忙赶到律师家去。他一看律师不在,就动身到玛各特住的屋子去。天主堂大钟刚敲了九下,大街上空荡荡的。那些业余演员正在回家去,年轻的姑娘们由她们的母亲陪伴着。一个醉汉在街角上自言自语。一家酒店里,人们在讨论时局。街上的火油灯在月光里显得惨白。

维尔吉里奥律师身上穿着睡衣。玛各特的声音从寝室里传来,她在问是谁来了。

“你可知道,德奥多罗上校到镇上来过吗?”热塞医生问,一面把手术箱放在会客室的一把椅子上。“你最好还是通知我们的朋友奥拉旭一声。简直谁也不知道他来捣些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