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克劳莱小姐府上(第2/11页)

那位姑娘很客气的说:“我看咱们还是自己伺候自己,不用费鲍尔斯先生的心了。鲍尔斯先生,我们要你帮忙的时候自会打铃叫你。”鲍尔斯只得下楼,把他手下的听差出气,无缘无故恶狠狠的咒骂了他一顿。

那姑娘带些讽刺的口气,淡淡的说道:“布立葛丝小姐,何必这么伤心呢?”

布立葛丝一阵悲痛,呜呜的哭道:“我最亲爱的朋友害了病,又不——不——不肯见我。”

“她没有什么大病。亲爱的布立葛丝小姐,你请放心吧。她不过是吃得太多闹出来的病,并不是什么大事。她现在身上好的多了。过不了几时就会复原的。眼前虽然软弱些,不过是因为放了血,用了药的缘故,不久就会大好的。你尽管放心,再喝杯酒吧。”

布立葛丝呜咽道:“她为什么不叫我去看她呢?唉,玛蒂尔达,玛蒂尔达,我二十三年来尽心待你,难道你就这样报答可怜的亚萝蓓拉吗?”

那姑娘顽皮的微微一笑,说道:“别哭得太伤心,可怜的亚萝蓓拉。她说你伺候她不如我伺候的周到,所以不要你去。我自己并不喜欢一宵一宵的熬夜,巴不得让你做替工呢。”

亚萝蓓拉说:“这多少年来,不就是我伺候那亲爱的人儿吗?到如今——”

“到如今她宁可要别的人伺候了。病人总是这样由着性儿闹,咱们也只能顺着她点儿。她病好了以后我就要回去的。”

亚萝蓓拉把鼻子凑着嗅盐瓶子猛吸了一口气,嚷嚷着说:“不会的!不会的!”

那姑娘脾气和顺的叫人心里发毛。她说:“布立葛丝小姐,不会好呢还是不会走?得了吧,再过两个星期她就复原了。我也得回到女王的克劳莱,去教我的小学生,去瞧瞧她们的妈妈——她比咱们的朋友病得利害多了。亲爱的布立葛丝小姐,你不必妒忌我。我不过是个可怜的小姑娘,无倚无靠,也不会害人。我并不想在克劳莱小姐那儿讨好献勤,把你挤掉。我走了一个星期她准会把我忘掉。她跟你是多年的交情,到底不同些。给我点儿酒,亲爱的布立葛丝小姐,咱们交个朋友吧。我真需要朋友。”

布立葛丝是个面软心慈的人,禁不住人家这么一求情,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只能伸出手来和她拉手,可是心里想着她的玛蒂尔达喜新厌旧丢了她,愈加伤心。半点钟之后,饭吃完了,利蓓加·夏泼小姐(说出来,你要诧异了;我很巧妙的说了半天“那位姑娘”的事,原来是她),回到楼上病房里,摆出怪得人意儿的嘴脸,和颜悦色的把可怜的孚金请出去。

“谢谢你,孚金姑娘,没有事了。你安排得真好。我用得着你的时候再打铃叫你吧。”孚金答道:“多谢您。”她走下楼来,一肚子妒火,又不好发作,憋得好不难受。

她走过二楼楼梯转角的时候,客厅的门忽然开了。难道是她满肚子的怨气把门吹开了不成?不是的,原来是布立葛丝偷偷的开了门。她正在充防护。受了怠慢的孚金一路下楼,脚底下鞋子吱吱吜吜,手里拿着的汤碗汤匙叮叮当当,布立葛丝听得清楚着呢。

孚金一进门,她就问道:“怎么样,孚金?怎么样,琴?”

孚金摇头说道:“越来越糟糕,布小姐。”

“她身子不好吗?”

“她只说了一句话。我问她是不是觉得舒服点儿了,她就叫我别嚼舌头。唉,布小姐,我再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哪!”孚金说了这话,淌下泪来。

“孚金,这个夏泼小姐究竟是什么人?圣诞节的时候,我去拜望我的知心贴己的朋友们,里昂纳·德拉米牧师和他可爱的太太,在他们文雅的家庭里消受圣诞节的乐趣,没想到凭空来了一个陌路人,把我亲爱的玛蒂尔达的一颗心夺了去。唉,玛蒂尔达,你到今天还是我最心爱的朋友呀!”听了她用的字眼,就知道布立葛丝小姐是个多情人儿,而且有些文学家风味。她出过一本诗集,名叫《夜莺之歌》,是由书店预约出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