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妮(第4/14页)


“噢,我们知道了,”贝特说,“我们都知道了。”

父亲说:“看看这个。”他说着在桌子上推过一张纸。

上面写着:我要嫁给冯吉勒先生,你们忠实的奎妮。

“压在红糖碗下面。”父亲说。

贝特放下勺子。

“我要起诉他,”她叫喊道,“我要让她进工读学校。我要报警。”

父亲说:“她十八岁了,想结婚也是可以的。警察不会因此设路障堵他们的。”

“谁说他们在路上?他们在某个汽车旅馆里同居了。那个傻丫头和该死的鱼泡眼冯吉勒。”

“骂也没用,骂也不能把她弄回来。”

“我不要她回来。除非她爬着来求我。她既然已经铺好了床,就让她和那个鱼泡眼睡去吧。他操她的耳朵也不关我屁事。”

父亲说:“够了。”

奎妮给我买了几颗222止疼片,用可乐送服下去。

“有件事很神奇,一旦你结了婚,痛经就消失了。那么—你父亲告诉你我们的事了?”

之前我告诉父亲,我想在秋天入师范学院前找份暑期工做做,他说也许我应该去多伦多找找奎妮。他说她给他写过信,问过他的货运生意,问是否可以借点儿钱给他们过冬。

“如果斯坦去年没有得肺炎,”奎妮说,“我决不会给他写信的。”

我说:“我到那时才知道你的下落。”不知为什么,眼泪涌了上来。因为我发现找到她我很快乐,因为之前我都很孤单,因为我现在希望她会说“当然,我一直想和你联系来着”,但是她没有说。

“贝特不知道,”我说,“她认为我是一个人。”

“希望不是,”奎妮镇定地说,“我的意思是我希望她不知道。”

我有很多事情要告诉她,是关于家里的。我告诉她汽车运输公司从三辆车增加到了十几辆,贝特买了麝鼠皮大衣,生意也扩大了,在我们家里开了美容诊所。因为这些原因,她把父亲过去睡的房间装修一新,他已经把他的行军床和《国家地理》搬到了办公室—一个拖到汽车运输公司院子里的空军兵舍。我坐在饭桌旁复习准备高考时,会听见贝特在往某个素面朝天的女人脸上抹乳液和面霜之前说:“这么娇嫩的皮肤,你不应该用毛巾擦。”有时,她会以不失紧张却绝望有加的语气说:“我跟你说,我真是见了鬼,鬼就住在隔壁,我却从没怀疑过,因为你没见过鬼,是吧?我总是把人想得太好,直到他们狠狠地撕破你的脸皮。”

“你说得对,”顾客会说,“我也是一样。”

或者,“你以为你了解悲哀是什么了吗?其实根本就是一知半解。”

接着,贝特把女人送到门口,呻吟着回来说:“在黑暗中摸她的脸,和摸砂纸没有什么两样。”

奎妮似乎对听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好歹也没花多长时间。我们还没喝完可乐,碎石路上就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冯吉勒先生走进了厨房。

“看看谁来了。”奎妮叫道。她半站起来,仿佛要去摸他,但是他转身向洗手池去了。

她的声音满是带笑的惊奇,我不知道之前奎妮有没有跟他讲起我的信,或是我已经动身的事实。

“是克里西。”她说。

“是啊,”冯吉勒先生说,“你选择夏天来多伦多,克里西,一定是喜欢热天。”

“她想要找工作。”奎妮说。

“你有资格证书吗?”冯吉勒先生问,“你有在多伦多找工作的资质吗?”

奎妮说:“她考上了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