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6页)

“你好,又见到你了。”侯赛因问候道,而她结结巴巴地打着招呼,那一抹绯红在她白暂的脸上加深,但只与他对视了片刻。不会吧,维斯塔心想,我们新搬来的女士对那英俊的租客有意思呢,她才搬过来没几天。真是太好了。他该有个友好的女性朋友了,自从他搬过来我还没见过他和任何一个女人交往过呢。“你安顿得怎么样了?”他接着问道。

她的眼睛有一丝丝微红。哭过,还是花粉过敏?“挺好的。”她说着,抬头望着天空。

“来,”维斯塔说道,“来这边坐,坐这椅子上吧。”

“哎呀,不行,我不能坐,肯定还有别人……”

“你是今天的贵宾,”雪儿说道,“你就坐下吧。”

科莱特难为情地坐在了空出来的帆布躺椅上。那个漂亮的男人现在背朝着她,揭开盖在一套盛着老式茶点的高雅盘子上的保鲜膜。那个老妇有一整套配套的杯子、杯碟和一个陶瓷的棕色大茶壶,全都放在她身边的细长桌子上。科莱特在她倒茶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她:这是她唯一一个没有见过本人的邻居。她还真是个有着令人惊讶的外表的女人,高高的个子,高贵的气质,果褐色的皮肤,粗硬的灰发。就是和切罗基勇士那样的模样,而不是别人说“住在楼下的老太太”会使你想到的画面,听到这个称呼你总会在脑海里浮现出拄着拐棍儿和满是发卡的发髻的画面。这个女人看上去自己就能管理一间重症监护室,如果你允许她的话。

雪儿已经躺卧在毛毯的边缘,松糕鞋的鞋底像橘黄色的盒子一样穿在她细长的大腿上。那个男人故意不去看这裸露的腿,全神贯注做着手上的活计。我在这里干什么?科莱特纳闷地想着。我不想交朋友的。我现在就想离开,躺下来想一想亚尼内。

当所有的包装都被揭开之后,雪儿的手便在三明治上来回挑着。“我都快饿死了。”她说道。

“吃个三明治吧。”侯赛因说着,而她大笑着拿她紫红色的指甲弹着他的上臂。

“那个蛋糕是你做的吗,维斯塔?哇哦,维斯塔蛋糕,我就知道你会做蛋糕的。”

她还真是小孩子气,科莱特心想,而这些人都是始作俑者。他们像待厚脸皮的侄女一样待她,纵容她。

“人到齐了再切蛋糕,”维斯塔说道,“把那些三明治和别人分享一下,别自己霸占着。你想来杯茶吗,科莱特?”

“嗯,”她说,“可以,那再好不过了,谢谢。”

“比你可有礼貌多了。”维斯塔冲雪儿抱怨道。

“也许她没在社会服务部长大,”雪儿说道,将一个香肠卷整个塞进嘴里。她瘦得就像四季豆一样,尽管在这瘦小的骨架上有着一对出乎意料丰满的胸部。也许是小的时候吃得不多,这些孩子从来都不怎么吃东西。很可能只吃劣质奶酪,喝健怡可乐,剩下的所需卡路里用百利甜酒补充。

“牛奶加……”维斯塔问道,拿起一只茶杯。

“只加牛奶,谢谢。这茶具真漂亮。”

“这是我母亲的,布思牌硅瓷。这是别人送给我外婆的结婚礼物,那还是‘一战’之前呢。”

“哇,听上去真不错。”科莱特说道。她现在没有家人了,过去也没什么家人。据她所知,她母亲这辈子唯一的成就就是离开利默里克,和家人断绝了关系。从那之后,当她来到伦敦,当她怀了孕,孤孤单单,市政厅给了她一套公寓,仿佛那斗志从此离开了她。她只是坐在那里,等着男人来救赎她,而在他们一个个离去之后,暗自哭泣。当市政厅决定收回房子时,那里也只剩下一镑店的瓷器和二手的平底锅需要清理出去。她甚至都没有可以交换圣诞礼物的朋友。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会攒下那么多装饰的玩意儿:赠礼和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