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5页)

科莱特发现了通往森尼维耳的那条死胡同,绕过挡在入口处的金属护柱。这护柱既避免了迷路的车辆来这里寻找停车位,又能在需要救护车进入时畅通无阻。养老院就坐落在路的尽头,路过花园的栅栏后40英尺的地方,混凝土的转盘装饰着种在树脂花盆里的即将枯萎的天竺葵。一排挂起来的篮子——橙红色的凤仙花与深紫色的牵牛花十分不协调——在房子正面黄色的砖墙上被晒得几近枯萎。很明显有人在尽最大努力使这个地方更明快些,缓和这里凝重的气氛,但无论浇多少水都无法抵挡这炎热的天气。人行道另一头的一小块草坪肮脏卷曲,就像老妇人疏于打理的头发。

科莱特站在门前片刻,抬头看着沿门廊的栏杆挂着的白色塑料字母。

SUNNYVALE,上面写着。她为她的母亲找到了最终的家。

养老院里的味道和她想象的一样:消毒剂的味道,地板蜡的味道,接待处桌子上插在花瓶里的菊花透出的墓地气息,食物被煮到几乎不用咀嚼,还有一丝隐隐约约但绝不会弄错的没有更换的成人尿布的味道。一个女人坐在桌子后面,穿着涤纶面料的制服。她将电风扇直吹着她的脸,闭着眼睛向后靠着,享受着风扇凉爽的风吹来,直到她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她抬起头看着来访者,随即露出机械般的微笑,仿佛这已经成为健康护理行业的标准。“我能帮助您吗?”

“是的。”科莱特穿过狭小的前厅走了过去,瞥见一个蜷缩的身影,晨衣被紧紧地系在走了样的躯干上,借助着助行架缓慢地朝着左侧的走廊尽头走着。“我是伊丽莎白·邓恩。今早我打过电话的。”

那个女人郑重其事地拿过夹在写字夹板上的列表。“那你是来见……”

“亚尼内·贝克。”

她拿笔扫了一遍列表,在某个地方打了一个钩。“哦,对啊,亚尼内。我看到她今天在等人来拜访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用姓来尊称老年人了?“是这样的。”科莱特答道。

那个女人按响了旁边桌子上的按铃。在离着不远的房子里响起了大本钟的钟声混合着尖锐的电子音。“一会儿会有人来带你进去。”她说道。

“谢谢。”科莱特回应道。看了看她的四周,想找个地方坐下,但发现这斯巴达式的前厅里什么都没有,便尴尬地站在前台,好像一个乞讨者。

“我觉得我们从来没见你来过。”那个女人说道,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指责。

那语气仿佛在说,你母亲已经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了,而你都在哪儿呢?

“是没见过,”科莱特说道,感觉一抹绯红蔓延到脸颊。不要脸的贱人,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外地。”

“在外地?”有些人还真是幸运啊,那个女人说了这一简短的句子。如果我们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都在外地,对我们所有人来说不是都挺好的?

“在国外,”她说道,接着又有些防御地补充道,“在国外工作。我之前一直走不开。”

“哎呀,不会吧,”那个女人说道,“这还真是不方便呢。”

天啊,去你的,科莱特心想。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还真以为最终住到这里来的人、那些没人送他们到这里的人对他们现在的境遇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你以为但凡他们在我们小的时候对我们好一点,我们不会尽最大努力将他们留在身边?我又不是没一直把钱打到她的银行账户,来付你们的服务费用,使她不用住进市政厅的公立养老院。

她没有表露出不满。这应该是个收入不太好的工作,使家人感到内疚一定是她仅有的乐趣之一了。

“好吧,我现在回来了,”她说道,“一直到她生命结束。”

“好样的。”那个女人拿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