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5页)

“这没问题,”她答道,“我猜也应该是这样的。那多付一个月的租金还不够吗?”

他站在那儿,假装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刚才应该控制住不提这个建议的。他已经掂量了她还有哪些选择。“六个星期,”他提出,“在普通定金的基础上。另外租金也要提前交。”

“所以那是……”她边说边思考。她胸罩里有两千镑,今天早上在酒店的房间里从背包里数出来的。她认为应该不太可能需要更多,即便是在现在的市场状况下。

“两千一百英镑。”他接着说,“直到我拿到钱你才能搬进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问题的,科莱特,她对自己说。他不会对你趁火打劫的,不会在他自己的房子里。但是,天哪,他让之前在巴黎的逃难感觉就像是度假一样。

“我现在能付给你两千英镑,剩下的部分我需要明天去自动提款机取。”

他的舌头舔了嘴唇一圈,不停地在原地踱着步。很明显现金能带给他近乎色情的效果。他眯起了眼睛看着她,再一次舔了舔嘴唇。

她站了起来转过身。她可不想在这么个脏兮兮的老色狼面前把手伸进胸罩里。但这个房间几乎是完美的,离哪里都不太近,从前认识她的人谁都不会想到到这儿来找她,而且她需要这样一个地方,让她有时间重新整理思路,照顾亚尼内,同时想一想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现金还是热的,被她热得湿透了的皮肤浸得有点潮。她转过身,交出手里的现金。房东将那一沓钱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紧盯着她的脸。我必须回应他的目光,我不能比他先低头。否则他就会认为他说了算,而我就再也摆脱不掉他的纠缠了。

“我需要定金的收据。”她说。

科莱特关上门,试图将门闩插进破烂不堪的弹簧锁里。门闩滑了进去,但没有完全锁上。她将耳朵紧贴在木板门上,等着听他离开的声音。她听到了他徘徊在外面的走廊里,能感觉到他那粗重的喘息。过了一分多钟,他那缓慢移动的脚步走开了,缓慢地出现在楼梯上,每走一级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她环视着她的新家。黄色玉兰花的墙壁,蓝底印有彩色几何方块的薄涤纶窗帘,她认出这是这些年她住过的几家一星级酒店挂的那种窗帘,凌乱的床,一把扶手椅,窗边放着一个胶木台面的小桌子。之前房客的发刷还放在窗台,几根红色的头发缠在发刷齿上。是什么样的人连发刷都不拿就搬走了呢?她感到很惊讶。

像你这样的人,她自问自答道。她还记得她在巴塞罗那住的最后一个房间:她再也见不到的衣服,她的化妆品凌乱地摆放在五斗橱的顶上,她的那些书,挂在门后钉子上的项链,楼下街边咖啡馆的喧闹声。至少,谢天谢地,我把那背包存在了车站的储物柜里,因为当她在外面的街道上看到马利克之后,她绝不会冒险再回那房间了。她感觉泪水就要夺眶而出。最终在租金到期的时候,会有人到那个房间,把所有东西都清理出去。没人会怀疑她去了哪里,为什么离开得如此匆忙。她与这个消失的房客感同身受。她现在已经是这来去匆匆的世界里的一部分,而只有托尼·斯托特想知道她在哪儿。

科莱特走到床边,拉开了被子和床单。它们闻起来像另一个人。她从火车的窗子里看到附近有一家大的阿斯达超市,在休息够了之后,她会前往那里,买两套换洗床单,也许还会犒劳一下自己买一床新被子和几个枕头。

你不能把钱都花掉,她机械地想着,就像每次她重新开始时一样。别乱花钱,这是你拥有的一切,科莱特。

她从椅子下面把那背包拿了过来,坐在床上检查起来,她从车站逃走之后每个小时都会检查一遍,检查里面的东西是否还在,取出她存放在里面的少得可怜的应急财产,摊在床上来清点她的家当。两条夏季连衣裙,一件开衫,一双人字拖,两条短裤,一个盥洗包里装着一支牙刷、一管面霜和之前在她手包里的几支眼线笔。这就是这次她抢救出来的家当。年近四十都没有炫耀的资本,但总比没命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