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泾渭殊途(第3/12页)

其实投砖掷石的手法,与使那暗器大同小异。要是靶子不动,只需瞄定投打便可。然若以活人为的,则要预估出那人下步的落脚动向。当时众官差将鲁班头包在垓心,必会游走寻机。而鲁班头要拒守门户,桩马自然稳扎如磐。这动静相殊下,鲁班头难免多挨上几块。

念及伍连德不懂武学,这通道理冯慎便不欲详说。他目光一瞥,又指着箱中器皿道:“有道是大恩不言谢,在下也不多空腔虚套了。那瓶底‘星联’二字,想必是伍兄台甫吧?”

“不错”,伍连德点头道,“我表字正是星联。”

“失敬了”,看着地上的娄方二人,冯慎又感慨道,“也合该如此。幸而他俩不懂东洋话,否则只凭伍兄随口诌凑的几句奇腔异调,只怕还骗他们不过……”

“哈哈哈”,伍连德笑道,“冯先生有所不知,我这‘东洋人’虽不真,可说的‘东洋话’却是不假!”

“哦?”冯慎怔道,“那真是东洋话吗?”

“是啊,”伍连德道,“在英国求学时,我有个同窗是日本人。在那金发碧眼的国度,我们两个黄种人倍感亲近。相处的那几年间,我时常听他谈论起故乡风物,渐渐的,我也跟着学了些东洋话,发音吐字虽然不大地道,言谈交流倒是不成问题。”

冯慎恍然道:“难怪,难怪。”

伍连德拾起箱中笔记,似有所思。“那同窗长我几岁,去年学成后便返回了本土。这册子是他临行前赠我的,那扉页上的几行日文,也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说罢,伍连德摩挲着册子怔怔出神。冯慎见状,道:“看来伍兄与这人的交情匪浅。”

伍连德将头一点,“他与我志向相若、惺惺相惜,后来我二人便结为了挚友。他回国后,我也曾往日本寄过几封书信,可皆无回复。唉,也不知他现今如何了……”

听出伍连德语带感伤,冯慎忙把话头引过:“伍兄莫愁,有缘自会有相见的一天。眼下我们身处险地,应当暂摒旁骛。”

“说的是,”伍连德回过神来,开始收拾他那只皮箱。“瞧我这人,这当口上还在想七想八的。”

见娄方兀自昏厥,冯慎又问道:“伍兄给这二人下的是什么迷药?”

“迷药?”伍连德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那是乙醚,西方拿来作麻醉之用。”

听说是西洋药剂,冯慎也不再细问,只是道:“中了这药如何解救?冷水激淋能管用吗?”

“怕是不能,”伍连德摇摇头,“只有等药力慢慢消退。”

冯慎追问道:“那他们多久才能醒来?”

“不好说,”伍连德道,“当时太过仓促,我无暇控制剂量。为求快速起效,不免多倒了一些。”

“那是等不及逼问他俩了”,冯慎稍加踟蹰,又道:“听他们话里意思,摩崖寺那帮歹人大有撤离之意。在下打算急赴丫髻山,以防他们转移。”

伍连德作难道:“可歹徒人多势众,我们才两个人……”

“这点在下知道”,冯慎道,“此去不为逞那匹夫之勇,而是躲在山脚暗中盯梢。即便他们离寺,也能摸清他们的去态动向。”

伍连德将箱盖一合,“既然如此,我也同去。可是冯先生,这两名歹徒该怎么处治?”

冯慎思量一阵,道:“若挟带此二人怕有诸多不便,只好将他俩先绑在这里,等摩崖寺事毕后再图计较了。瞧这监里情形,他二人之前定是密谋过,没有他俩儿号令,县中衙役轻易不会过来。”

“对,就这么办!”

冯伍议定,便将娄方二人抽了腰带,抬到刑凳上捆牢。恐他们醒来发声,冯慎又取了桑皮纸揉成两团,分别把二人口中塞实。

待出得内监,夜已过半。见四下无人,冯慎便欲逾墙而出。

伍连德望着高高的围墙,心下犯起了嘀咕。“眼下没有梯架,这墙我可爬不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