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14页)

黑暗中,只听到尤金·戴兹紧张的话音:“影片现在开始。”开头几秒钟,电影屏幕上都是一道道黑色的条纹,就好像屏幕从上到下在抖动。

然后屏幕的颜色亮起来,电视摄像机镜头先指向趴在沙漠上的那架巨大飞机。接下来,镜头聚焦到亚布里尔的身影上,他站在门口把特丽莎·肯尼迪示众。肯尼迪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女儿怎样微微地笑着,向镜头挥挥手。这个挥手的动作很奇怪,既有安慰的意思,又有一丝征服感。亚布里尔就在她身边,然后稍稍站在她身后。然后就看到了他右胳膊的动作,看不到手枪,然后就是毫无预兆的枪声响了,可怕的粉红色血雾升腾,特丽莎·肯尼迪的身体掉落下去。肯尼迪听到了人群的呼号声,并听出来这声音是出自悲伤,而不是胜利。然后亚布里尔的形象出现在门口。他高举着手枪,黑色的金属枪管闪着油亮的光,就像是格斗士举着一柄剑,但是没有欢呼声。录像到此结束,因为尤金·戴兹进行了狠狠的剪辑。

放映室的灯亮起来,但是肯尼迪没有动,他又一次有了浑身虚弱这种熟悉的感觉,双腿和身体都动弹不得。但是,他的思维很清晰,大脑并没有因此受到打击或发生错乱。他并没有所有悲剧受害者都有的那种无助感,他不用和命运或者上帝抗争。他只是要和这个世界上的敌人们斗争,而且会战胜他们。

他不会让凡人将自己打败。妻子去世时,他无法借助任何力量和上帝之手抗衡,这是自然的失误,只好卑微地接受。但是女儿的死是人为的,是包藏祸心的阴谋——他能够施以惩罚,并纠正错误。这一次,他不会再低头。那个世界要倒大霉了,他的敌人们要倒大霉了,这个世界的恶人要倒大霉了。

当他最后终于能从椅子上站起来时,他宽慰地对周围人笑了笑。他已经达到了目的,让这些他最亲近,也最有权势的朋友们跟他一起经受痛苦。他们现在不会这么轻易地反对他的行动了。

肯尼迪离开房间,他的幕僚都坐着没说话。被恣意滥用的权力仿佛令空气都灼烧了起来,房间里似乎弥漫出了硫黄味。舍哈本沙漠中出现的恐怖感占领了这个房间,甚至更加可怕。

有一点大家都心照不宣——现在他们更担心弗朗西斯·肯尼迪,而不是亚布里尔。

最后,奥德布拉德·格雷打破沉默:“你们是否觉得总统现在有点疯狂?”他说。

尤金·戴兹摇摇头:“没关系,或许我们都有点疯了,我们一定得支持他,我们一定得赢。”

载德·安纳肯医生身体瘦小,但胸膛宽阔。他看起来特别机警,面容带着高傲神情,他自信知晓的重要事情比这个世界上其他任何人都多。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

安纳肯医生是美国总统的医学顾问,同时还是国家脑科学研究所所长,以及原子安全医疗咨询部的行政负责人。在一次白宫晚宴上,克里曾听他说过,大脑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器官,能够产生身体所需的任何化学物质。克里当时只是在想,那又怎么样?

医生似乎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于是拍拍他的肩膀:“这对人类文明的影响之大,是你们白宫这些人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十亿美元来证实这个道理。这点钱算什么呢,一艘航空母舰?”然后他朝克里笑了笑,表示无意冒犯。

现在,克里走进他的办公室时,看到他满面笑容。

“看看,”安纳肯医生说,“到最后连律师都来找我了。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理念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吧?”

克里知道安纳肯医生要拿法律专业开玩笑了,所以多少有点不高兴,为什么人们总喜欢自作聪明地拿律师寻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