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第3/3页)

之前寄放的皮包、外套、帽子已全部送达我的房间。看着挂在墙上的外套,我觉得就像我自己立在那儿一样,于是赶紧将它丢进房间角落的衣橱里。然后,我来到镜子前,目不转睛地望着镜子。映在镜中的我的脸,露出皮肤下的骨骼。蛆虫在我的记忆里瞬间清晰地浮现。

我打开门走出走廊,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这时,映入眼帘的是通往大厅的角落的一盏绿色灯罩、高背灯座的电灯,此刻正鲜明地映在玻璃门上。它给我某种平和感。我在它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思索着种种事。然而,我坐在那儿不到五分钟,那个穿雨衣的男人再次坐在我旁边的长椅上,开始无精打采地脱着衣服……

“现在还是隆冬季节呢!”

我这样一想,又从走廊折返回来。走廊角落的接待处一个人也看不到。可是他们的说话声却时不时地飘进我的耳朵。那是被问到的回答,英文说法是“All right(可以)”。“All right?”为了正确掌握这两句对话的意思,我显得有些着急。“All right?”究竟什么是“All right”?

我的房间自然是寂静的。但是,当我打开门将要进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却有些毛骨悚然。我一时有些犹豫,而后断然进入房间。我努力不去看镜子,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椅子是接近蜥蜴皮的青色山羊皮面安乐椅。我打开皮包拿出稿纸,想继续写某个短篇小说。但是蘸了墨水的钢笔一直动不了。不仅如此,即便是要开始写了,写出来的却是同样的字:All right……All right……All right……All right……

就在这时,床边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我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将听筒拿到耳边应答:

“哪位?”

“是我,我……”

电话那头是姐姐的女儿的声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是,出大事了!总之……出大事了!所以,我刚刚也打电话给婶婶了。”

“大事?”

“是!请您马上回来!马上!”

电话挂断了。我将听筒放回原来的地方,不由自主地按了下呼叫铃。然而,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的手在发抖。服务生很久都没来,而我内心的痛苦更甚于焦急。因此,我按了好多次呼叫铃。我终于了解了命运教给我的“All right”的含义。

那一天的午后,姐夫在距离东京不远的乡下被轧死了,据说当时身上还披着与季节不符的雨衣。

此刻,我还在那家饭店的房间里继续写着之前没有完结的短篇小说。深夜的走廊,无一人走动。然而,我却时常能听到门外有翅膀扇动的声响。或许,某个地方养着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