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中旬,怀里还揣着小暖炉的我和妻子一起去了许久没去的墓地。尽管许久没去——坟墓还是那个小小的坟墓,就连那株把枝条伸到墓上的赤松也没有什么变化。《点鬼簿》里所写的三个人全都埋骨于这谷中墓地的一隅——并且在同一座石塔之下。我想起母亲的灵柩被静静放入墓穴时的情形。想必阿初下葬时也是一样的吧。只有我父亲——我记得父亲细碎的骨灰里,还散落着他的金牙……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扫墓。如果可以遗忘,我倒愿意忘掉我的父母和姐姐。然而,或是我那天的身体格外地虚弱,我眺望着早春午后的阳光里发黑的石塔,不禁思忖道:他们三人之中,到底谁比较幸福呢?

蜉蝣啊,也欲离冢宿外间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受到丈草的心境直逼而至。

大正十五年(1926)九月


[1] dié,日本用于计算榻榻米的量词,一畳相当于1.62平方米。——译者注